宋年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那一瞬间,她又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想着他死了,就没人和宋年作对了?没人和宋年抢财产,宋年也不再有他这个私生子弟弟污点。
宋然一遍一遍站在尹春的角度回想那一幕,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救他,就那么恨他吗?
他太阳穴很痛,腹部的伤口也很痛,宋然的头上都冒出冷汗,脸色在黑暗中更苍白,良久,他想不出答案,闭上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
很悲哀。
宋然似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儿,可等他醒来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依旧很黑,他看了一眼对面墙壁上挂着的电子表,他只睡了十分钟就又醒了。
时间很难熬,腹部刀口疼的更厉害了,他每回忆一遍,刀口就更痛上一分,他的精神上也更痛苦,这快要成了宋然的执念!
他眼尾都泛红,眉眼也极为晦暗,只想向尹春求一个答案!
宋然就一直没再睡着了,他想知道宋年怎么样,宋年有没有死,他坦然的想如果宋年死掉就好了,那宋家就只剩他一个儿子,新合财团也就只有他一个少爷。
如果宋年真的死了,尹春应该会选择和他订婚吧。
如果说曾经他还不算太了解尹春,那么在她转身退出巷子,对他见死不救的那一刻,宋然就很了解她了,了解到了那个纯白外皮下,心肠狠毒的尹春,他们是一类人啊。
尹春和他是一类人,这个认知让宋然兴奋,甚至兴奋的精神上战栗,可同时他也恨她。
现在他可以断言,如果宋年死了,尹春一定会选他!
她就是这样的人。
宋然不信尹春对宋年有爱,她选择宋年,只不过因为宋年是她可选范围内最好的选择,宋年由身份地位堆砌而成,如果他处在宋年的那个位置,尹春也会选他。
宋然就这样幻想着,良久,他听到走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缓慢平和。
他意识到不是护士,不是医生,因为护士医生的脚步总是急匆匆的,而这个脚步声不同。
他不能翻身,甚至动一下刀口都很痛,他侧头透过玻璃望过去,静静等着看到底是谁从他病房少路过。
脚步声越近,他心脏跳的越厉害,甚至伤口周围都跟着痉挛,他隐隐约约猜想觉得是尹春。
他在宋家别墅暗自窥探过无数次尹春的脚步声。
终于,脚步声走过玻璃前,确实是尹春没错,她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颜色浅,在黑暗中也很显眼,皮肤雪白。
宋然一瞬间瞪大眼睛,这一刻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抓着她肩膀质问她为何不救他!
尹春已经走过去了,宋然不管不顾的翻身就要下床,他每动一下刚缝合好没多久的伤口都痛如刀割,他脸色都极为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艰难地追出病房,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腹部伤口被牵扯着疼痛,疼的他无法发出声音,他动作慢,费力地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尹春已经走过转角了!
他艰难地追上去,走着走着,刀口已经撕裂,又流出血,微微染红了病号服,宋然都觉得他要昏过去了,但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咬住嘴唇,让自己清醒,继续追上去。
等他追上去,宋然才知道尹春去了哪里,她来了icu,来看宋年。
尹春透过玻璃,安安静静地看着还没醒来的宋年。
宋然就这样看着她满眼恨意,他突然开口:“因为担心宋年,不放心,所以打大半夜也要来看他是吗?”
突然有人出声,尹春眼神略带惊讶地看向他,宋然很狼狈,脸色苍白像纸一样,病号服腹部上都是血,她蹙眉:“你……”
宋然嗤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善良?是在作秀吗?”
“还是我记忆错乱了,那天在巷子里见死不救的不是你!”
他就这样死死盯着尹春,尹春却并未言语,甚至脸色愈发平静,她抬起脚就走,似乎并不想同他说话,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宋然抓住她手腕,捏的很紧,很用力,快要把她骨头捏碎:“尹春,我恨你!”
尹春看向他,眼神平静:“随你。”
宋然不知作何反应,他是愤怒的,怨恨的,但更怕她这样视他为无物,他怔怔的松开手。
尹春离开后,他站在原地良久,他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哭了,脸颊很湿。
从医院出来回家的路上,尹春心情不是很好,没想到宋然比宋年先醒了,不过也无所谓谁先醒了,输血一事过后,宋理事长和夫人肯定起了疑心。宋年宋然身份调换的秘密肯定是守不住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促使真正的宋年再杀死宋然,重启循环,到下周目重新开始。
翌日,宋理事长来医院看望宋然。
宋然醒了的消息其实半夜他已经收到了,但想要心中顾虑的事情还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所以拖到天亮才来看望。
宋然昨夜跑出病房追尹春,刀口撕裂了,现在躺在病床上脸色极为苍白,嘴唇上完全没什么血色,他现在还在输液,要消炎。
平日他对宋然关心不多,因为他爱惹是生非,所以平时大多为训斥,如果他才是他和夫人的孩子,那他真的是亏欠这个孩子太多。
现在看见宋然这幅虚弱模样,他十分心疼,帮他掖好被子,温声叮嘱:“好好养着,民贤那里父亲会处理好的。”
眼前的父亲何时对他这样温柔过,宋然只认为因为他受伤了,所以是短暂的和颜悦色,点点头,没说话。
宋理事长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同宋然说:“我要取一根你带毛囊的头发。”
这事瞒不住,他索性也直言。
宋然脑子转的很快,带毛囊的头发,他要做亲子鉴定?父亲该不会怀疑他不是亲生的吧?
不,还有一种可能,也许他和宋年弄错了。
宋然想到这种可能心脏跳的很厉害,他更倾向于后者,但他面上没表现出来,平淡地答应了。
宋理事长离开后,宋然这才继续在心中猜测,越想越觉得他猜测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他才是真的宋年那会怎样,他的第一反应是那尹春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尹春如果知道了,她会是什么表情!
宋然手在抖,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恳求过,他希望他的猜测是真的!
宋然醒过来的第三天,宋年也醒了,他们俩失血过多在医院的事情仙和高已经传开了,尹春为了避免大家都问她,所以也没去上学,经常去医院探望宋年。
宋年醒来的时候,她恰巧在icu外,两人透过玻璃对上视线,尹春笑了一下,宋年也虚弱地笑了一下,只是他还不知道马上就要变天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宋年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之后,宋理事长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望,他爱宋年这个儿子毋庸置疑,宋年优秀懂事,他在他身上投入了非常多的心血,现在事情虽还没明朗,但宋理事长已经倾向于自己心中的猜测,那就是宋然才是婚生子,而他一直以以来看中的儿子宋年才是私生子。
他一时之间无法面对宋年,所以就没第一时间到医院去,只是嘱托尹春多陪伴宋年。
宋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因为宋理事长从前绝不会这个态度对他,他刚醒来,还虚弱着,心思很敏感,也跟不安,他身边只有尹春,所以将她抓的更紧,一会儿看不见人,他脸色就阴沉的要命,对护士冷言冷语。
直到看见尹春回来才回好些。
他这样的敏感直到宋理事长派秘书室长来取他带毛囊的头发那一天达到了顶峰,宋年很聪明,更何况他现在这样敏感,更是在心中衍生出无数猜测。
宋然能想到的,他同样能想到。
只不过宋然是期待,是急切,而他是不安,害怕,恐慌。
如果两人真的弄错了,那宋然即将得到一切,而他即将失去一切。
宋年甚至做梦都在想这件事,他本就伤在后脑,思虑过甚导致他时常头痛,半夜经常惊醒。
今天也是,尹春倚在床边,突然听见宋年说梦话,他表情很害怕,嘴里喊着:“不可能,不可能的,父亲!”
“我就是宋年!”
他这样害怕,尹春却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谁又说的清,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害宋然去死,他也不会种下诅咒,可若他不种下诅咒,他如今也不会这样痛苦。
宋年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甚至尹春握住他的手,也被甩开,他反应过来之后,才道歉,轻轻抱住她:“对不起小春,我做噩梦了。”
尹春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
宋年精神状态很差,恢复的很慢,宋然倒是一天比一天恢复的更好,两人虽同在一个医院,但都默契的不会问起对方。
医生和护士也都私下偷偷讨论,看样子婚生子和私生子注定水火不容,在同一个医院住着,彼此竟连面都不见,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宋然经常偷偷去看宋年,不,准确的说他看的是尹春,看尹春是怎么照顾宋年的。
他通常是半夜去,这个时候走廊人很少,他可以慢慢走,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走到宋年病房附近时基本上已经痛出了一身冷汗,他看见过尹春给宋年讲故事哄他睡觉,看见过她喂他喝水,看见过他们相拥。
宋然恨的咬牙切齿,嫉妒的头疼,可他只要想到他的猜测成真,那这一切就都不再属于宋年,而是属于他的!
不,还是属于宋年,因为届时就连宋年这个名字也是他的了。
唯一会让宋然觉得心慌的就是他现在渐渐地也有些怀疑,尹春真的是因为身份地位才选择宋年的吗?还是真的喜欢他呢?一想到这个可能,宋然神色就极为晦暗,
他不敢想,催眠自己尹春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情实感,她最爱的永远是她自己!
他只要成为宋年就能得到她!
宋然期待的这一天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宋理事长给宋年宋然跟他,夫人,还有远在澳洲疗养院的那个女人都做了亲子鉴定,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宋年宋然确实弄错了。
当年是怎么弄错的,宋理事长派人在查,但两个孩子的身份终究要换回来,私生子已经鸠占鹊巢二十年,不可能再继续错下去了,而且就算他这个做父亲的想隐瞒,夫人和夫人娘家那边也绝不会同意的,宋然才是她的血脉。
夫人一想到那个私生子叫了她二十年的母亲,几欲作呕,心中十分膈应,这事又让她十分丢脸,她也不再露面,全权交给理事长处理这事。
理事长还是顾念着宋年,打算等他们俩都出院了,再宣布这事。
宋然内心有期待了,精神状态好,恢复的自然也快,他比宋年先出院的,宋理事长想着等宋年也从医院回来再说明这件事,但他不知道宋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许多,他早已经从父亲每每看向他时流露出的愧疚,就猜出了最后的结果。
宋然有怨恨,怨恨宋年鸠占鹊巢,偷走了他二十年的人生,甚至还偷走了他原本拥有的和尹春的时间,但他现在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宋年知道时会是什么表情,他不在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婚生子了,而是人人喊打的私生子,他一定很崩溃吧。
尹春又会是什么态度呢,她讨厌他,会愿意和崔安娜交换婚约吗?
宋然眼神晦暗,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是他的未婚妻。
宋年出院这天,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凝重的,而且动作很慢,像是在故意拖延不愿意走出医院似的。
尹春温声问:“你怎么了,还好吗?我看你脸色很差,要不然在医院再住些日子吧?”
宋年摇头:“没事。”
尹春笑笑:“好,拿走吧。”
说着,她拎起包要走,宋年却又抓住他的手,欲言又止:“小春,如果我不是我,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尹春莞尔,摸了摸他的头:“你在说什么啊,你就是你呀,新合财团的少爷,我的未婚夫。”
宋年勉强笑笑,有些难言意味。
回到宋家别墅,宋理事长就在沙发上坐着,宋年似乎有意避开,他同宋理事长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要往楼上去。
宋理事长却叫住了他:“等等,我有话说。”
宋年停下脚步,心狠狠下坠,宋然恰巧下来,同他对视一样,扬着下巴同他擦肩而过。
宋年也走到沙发上坐下,尹春坐在他旁边。
宋理事长表情凝重,但开门见山:“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们可能会难以接受,但确实是事实。”
宋年手背上青筋迸出来,
宋理事长:“我取了你们的头发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你们俩的身份弄错了。”
“也就说宋然才是我和夫人的儿子,宋年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