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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兰先生应该不会想知道,玄门是怎么对待那些拒捕罪犯的。”
    “罪犯?”兰亭伸手托着下巴,语气中带着质疑:“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在短短的三两句话中,就将‘涉嫌’转为‘罪犯’的?”
    岁凇年并不恼怒兰亭的反驳,哼笑了一声,道:“看来兰道友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他道:“那日你破阵,所有人都只注意到神降带来的震撼,但我却看到,在神明降临你身的那一刻,阵法中先前吞噬的所有灵力,都在争先恐后地向你涌去——”
    “——哦不对,或者该说是‘献祭’二字,更合适一点。”
    后来岁凇年将此事告知其他掌门,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不愿相信,毕竟谁会布置阵法之后,又耗费这么大的功夫,来破阵呢?
    但岁凇年拿出了玄门至宝回溯镜,甚至不惜损耗寿元回溯记忆,让大家看到了他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在看到阵法中灵气朝青年涌去的时候,各位掌门就是再觉得荒诞,也不得不相信了。
    于是,岁凇年对兰亭下了逮捕令。
    大家都知道,穆椿这小子无脑偏向兰亭,所以大家都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因此在病房外遇到岁凇年一行人时,他才误以为他们都是来探病的,还主动带路。
    “铁证如山,我劝兰先生还是不要反抗得好。”岁凇年道。
    外边穆椿将事情听了个十成十,听完简直恨不得给自己和岁凇年一巴掌,道:“什么铁证,那阵法那么邪门,你怎么知道灵气是要献祭给兰亭,而不是攻击他!”
    “而且你们不是都说了,幕后之人催动阵法攻击,还有什么道韵,兰亭就在你们面前,难不成还能分出个替身来,在背后搞事情,自己打自己吗?”
    穆椿简直要气炸了,道:“往常你们逮捕罪犯,都会直接在玄字app上发布通缉令,这次屁都没放一个,我看就是心虚,所以才悄悄为难兰亭!”
    他越说越生气,差点挣脱出两人的钳制,道:“你们就是嫉妒,想要夺取兰亭神降的秘法!”
    “放肆!”岁凇年眼神沉沉地转过头去,见到病房之外,已经有不少人被穆椿的话惊动,在好奇探头。
    他揉了揉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挥挥手疲惫道:“把他送回穆家。”
    最后还眯起眼睛叮嘱道:“让穆家的人好好管教他们的儿子。”
    岁凇年的耐心已经被穆椿消耗殆尽,说完目送着穆椿被带走,然后叫其他人守好病房门,转头正要对兰亭发难,但却见青年竟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对方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男人,岁凇年下意识后退一步,就听到青年发出嘲讽的一声轻笑。
    “兰道友这是什么意思?”他语气已然带上了三分恼怒。
    “什么意思?”青年歪头看过来,身形弱不禁风,唇上还带着消耗过度的苍白,道:“当然是等岁会长带路,等着接受你们的审问了。”
    “你!”对方分明是一副伏诛的姿态,但表情和语气却叫人觉得十分高高在上,岁凇年一时气结,但却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无端发怒。
    最后勉强咽下胸膛中的怒火,岁凇年皮笑肉不笑道:“……那就请兰道友跟我走一趟了。”
    岁凇年说完,他身侧的其他人就走上前去,看样子是想如法炮制,如同刚才带走穆椿一样,将兰亭钳制住带走。
    但序之只是在一旁扫视过来,目光便如有实质,将几人尽数吓退。
    岁凇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岁会长怎么又问这句话?”兰亭心情看起来不错,双手环臂看过来的样子似笑非笑,道:“我虽然愿意配合你,但岁会长也别给脸不要脸,真把我当犯人了。”
    “我愿意跟你走,不代表是被押解着走。”
    见岁凇年眼神变换,神情憋屈又复杂,一副想要发难,却又忌惮序之的模样,兰亭就觉得心情甚好。
    最后岁凇年咬牙道:“……走!”
    见会长已经率先走了出去,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看了一眼兰亭,在序之威胁过来之前,就连忙收回视线,跟上岁凇年后在前面带路。
    他们本意是想暴力制服兰亭,毕竟白发青年虽然十分厉害,但毕竟刚才消耗巨大,此刻虚弱时正好趁虚而入,却没想到有序之这么个程咬金杀出来。
    最后他们在前边带路,兰亭跟序之优哉游哉跟着,姿态丝毫不像嫌犯。
    岁凇年气不过,故意越走越快,最后却被下属拉住,尴尬道:“会长您慢点走……那个兰亭他没跟上来。”
    岁凇年:“……”
    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够呛,岁凇年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强行咽下自己的不满,被动顺从兰亭的速度,慢悠悠晃回了玄门总部。
    玄门总部意外的竟然坐落在闹市,身处市中心的建筑占地面积还不小,一看便是普通人穷极一生,也难以买下的地段。
    一路上岁凇年不知道接了多少电话,都是在询问他们为什么还没到,人抓去了哪里的。
    岁凇年总不可能说,他一个会长被人捏着鼻子走,最后只能搪塞过去。
    对面的人明显对他的态度颇有微词,但好在人已经到了,就没再多说什么。
    兰亭一行人的状态,实在不像是犯人与执法者,玄门总部已经有不少人接到通知赶来,因此见到他的人很多。
    玄字app只说了今日要召开大会,却没有提任何一个跟兰亭有关的字,只有高层几人知道,今天叫他们来的目的。
    薛宁光他们比兰亭醒得早,伤也好得更快,这时候站在大厅中已经能跑能跳。
    远远见到兰亭,薛宁光停下跟归鹤藏的谈话,后边跟了个谢紫虚,笑着朝兰亭走过来。
    “兰道友醒了?你怎么也来……”
    但几人走近后,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岁凇年身后的那几个人,尽数拦在原地。
    归鹤藏惊讶:“这是怎么了?”
    岁凇年意味深长道:“在审讯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嫌疑人。”
    “嫌疑人?”
    “什么嫌疑人?”
    此刻看着被围起来的兰亭,就连谢紫虚都开口诧异道:“会长的意思是,兰亭是嫌疑人?”
    “这怎么可能!”归鹤藏皱眉道。
    最近根本没有什么案子,能够令玄门惊动这么多人,来开什么大会,除了桐城小学那一案。
    但阵法都是兰亭破的,为什么他却反而成了嫌疑人?
    几个人有心想说什么,但话都还没有开口,就被阻止了。
    岁凇年当然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无外乎是像穆椿那样,替青年辩白,但无论他们怎么辩白,结果都不会改变。
    他招了招手,就让下属将三人驱逐。
    而在归鹤藏他们走前,兰亭背对着岁凇年一行人,微笑着无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的口型只有归鹤藏三人看到了,几乎是瞬间,他们心中便各有猜测,一时间情绪复杂难言,表情也很难看。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兰亭这边的情况,但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就静静注视青年被岁凇年从另外一边的通道带走,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从踏进这条通道开始,兰亭便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他状似不经意间问起:“岁会长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到了自己的地盘,岁凇年莫名有了更多的底气,道:“兰道友或许没听说过,我玄门总部有个地方,名叫玄监,顾名思义,跟监狱一样,专程用来关押犯人。”
    “但玄监中有至宝,能压制犯人的修为道行,任你是地府无常来了,也不能轻易走出去。”
    玄门的人都知道这地方有多厉害,所以一进入这里,岁凇年的心就落了下来,甚至不再惧怕兰亭身边的序之。
    越往里走,就越能感受到那种压制效果,岁凇年一时松懈之下,也就没注意到,在他的身后,白发青年的眼神越来越灼热。
    就要拿回来了,那些属于他的东西。
    此地关押着不少犯人,兰亭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只是在长久不见天日的关押之下,他们身上的修为又被压制,因此看过去的时候,个个都表情憔悴,浑身狼狈不堪。
    见他一直盯着那些路过的犯人,岁凇年笑着问:“兰道友莫不是害怕了?”
    兰亭轻笑一声,收回观察的视线,悄悄将自己身上的灵力,也如同那些犯人身上的气息一般,一点点收敛起来,最后气息趋近于无。
    在前边察觉到兰亭身上的修为越来越弱,岁凇年终于放下心来,最后把人带到身处的一个房间前。
    “兰先生,请。”
    兰亭神色自若地踏进去,身侧序之要跟上去,却被岁凇年阻止。
    “这位先生留步。”
    序之并没有理会他的阻止,手上一挥,动作看似轻飘飘的,实际上却仿佛千钧,直接将岁凇年击退开来,然后剑灵紧紧跟上青年。
    岁凇年自然是愤怒的,但随后他看到序之也跟着踏了进去,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既然这位先生,也想在这里边待着,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这句话,岁凇年一招手,就有人上前对兰亭和序之做了仔细的检查,等探查过后,发现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已经完全消失,岁凇年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会审时间在三日之后,两位道友,好自为之。”
    所谓的玄监,虽然是个监狱,但兰亭所在的这个房间环境却还不错,应该是暂时给还未定罪的嫌疑人所住,与其他房间不同。
    兰亭只粗略打量了一下,便收回了视线,随即闭上眼睛。
    一路走来,他一直都在观察,剩下的那些髓会在什么地方,但不出他所料,这样的宝贝他们必定不会放在明面上,所以并未发现踪迹。
    但整个监牢都依附于髓的功效,要想制伏犯人,那么髓就一定藏在这里。
    玄门必定对髓做了重重防护,但那是兰亭的东西,即使隔着一万重结界,其踪迹在他的感应中,也会无所遁形。
    “找到了。”青年睁开眼睛。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随着实力的恢复,他的眼疾也在恢复,只等拿回最后的髓,这副身体就能完完全全,等同于他千年前的身躯。
    青年在说出那句话后,就停止了任何动作,直接在一旁的床边坐下,闭眼假寐,丝毫不着急。
    序之明白他的打算。
    东西早晚能拿回来,此刻玄门众人齐聚,正在大厅中开着会,而他的审讯时间在三天后,所以他们至少要两天,才会完全结束会议。
    此刻,正是所有人最松懈的时候。
    兰亭不急,序之也便不急。
    剑灵站在青年床边,视线堪称柔和地描绘着对方的面容,便听青年并未睁眼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序之认真道:“主人的气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青年的魂魄在陌生的躯体中苏醒,即使那气息已经削弱过千万倍,序之也能在遥隔千里之外的地方,感受到他的存在,并且不远万里奔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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