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全福夫人把她的头发梳好,太后便拿来了九尾凤簪戴到了她头上。
“好重,都有了这么多簪子了。”
谢明蕴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
“重些好,是公主的福气呢。”
谢岚嘴皮子一抬又想说她两句,但想起来今天是谢明蕴大喜的日子,最后还是住口了。
太后拿了一堆贵重的簪子插到她的头发里,最后宫女又小心翼翼地捧过来一顶凤冠。
这顶凤冠精致漂亮,前面有流苏垂下,她一戴上,那张盛妆下的芙蓉面在凤冠后若隐若现,颇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来上京的三个月,她越发落落大方,又经历了这么多事,人沉稳了些,但骨子里还带着小姑娘家的灵动,那双眸子漂亮又狡黠,眉眼弯弯,胭脂色盖不住这极盛的容貌,一身大红嫁衣着在身上,更平添几分惹眼的漂亮和华贵。
“好好好,这样看着才最好看。”
太后满意地拉着她的手点头。
连谢岚也吃了一惊,眼中带了几分惊艳和赞许。
“便宜他容淮安了。”
寿王妃没好气地拍了谢岚一下。
“说什么呢?”
徐盈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明蕴,想着姐姐就是姐姐,不打扮就已经极好看,一妆扮更是人间绝色。
全福夫人和宗族里的几个夫人小姐们也纷纷恭维地夸起来,一人一句说的谢明蕴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脸上有些发烫,搅了搅帕子说。
“什么时候了?”
“瞧你急的。”
谢岚看了她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
“快巳时了。”
“新郎官快来了。”
不知谁抿唇一笑说了一句。
谢明蕴心中忽然有些紧张。
不知道今天的容淮安穿红衣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他昨晚睡得好不好,不知道他这么多天有没有想她,这会会不会和她一样紧张。
她脑中正乱糟糟地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和声。
“新郎官来了。”
门外很快热闹起来。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顺着从殿外走过来,一群人都跟着往屋里来,而在这一阵脚步声中,有一个步子踏得很稳,又有些急促,谢明蕴刚抬起头,就看到门边一道红色的影子一闪,继而一张熟悉俊朗的脸映入眼帘。
容淮安一向是温和又内敛的,像一块被时间磋磨好的璞玉,不骄不躁,穿的最多的是蓝衣,也如他这个人一般温润。
然而眼下,合身的红衣着在身上不仅没有半分违和感,反而更为这个年轻温润的公子增添了几分张扬的恣意和风流,他唇角的笑毫不掩饰,眼神中也全然是喜悦,等看到今日的谢明蕴时,眼中闪过几分惊艳,连脚下的步子都忘记迈了。
他呆愣地站了片刻,直勾勾地和谢明蕴的眼神对视,那双眸子里的情意和炙热仿佛能把人生吞了一般,谢明蕴被他看的越来越脸红,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想提醒他。
“姐夫,还愣着干什么,姐姐可盼你好久了呢。”
徐盈笑了一声提醒他,容淮安回过神发现周围的长辈们都揶揄地看着他笑。
容淮安轻笑了一声,坦然拱手。
“见过各位长辈。”
“快接人吧。”长辈们大多是过来人,都善意地笑了笑,也没多说话调笑新人,容淮安往前走两步到谢明蕴跟前。
一只白净的手递到面前,谢明蕴心念一动,抬头对上他坚定温和的眸子。
两手交握,容淮安稍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继而握着她的手齐步往外走。
按着规矩,自然得先拜别了父母。
太后和太上皇坐在最上面,左边跟着的是新帝谢明则,右边的是已经升任太皇太后的祖母。
容淮安小心地牵着她,一起跪在堂前。
太后的眼眶已经有些红,强忍着没掉下泪,太上皇的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两人一起给台上的三位认认真真磕了个头。
刚磕完,太后就赶着下来扶人了。
“便是出嫁,蕴儿也是哀家的女儿,淮安必然要好好待她。”
容淮安轻轻颔首,认真地应下。
拜别了双亲,宫门口早就备好了仪仗队和凤驾,长长的聘礼和嫁妆跟在后面。
时辰尚早,帝王为妹妹出嫁特许普天同庆,凤驾绕整个上京城走上一圈,再到太傅府行大婚之礼。
宫女小心翼翼地扶着谢明蕴上了凤驾,容淮安在前面的马上,凤驾极奢华,东珠点缀金丝勾勒,连马车都是紫檀木,流水宴摆了上京,这会人人都在外面街道上看公主的车驾走过去。
也有不少淳朴的百姓们准备了很多花,一路跟着凤驾洒过去,遍地飘着花瓣,花香扑鼻而来,正是一年春好时,冰层消融,枯木逢春。
谢明蕴坐在里面,听着两侧的百姓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大多是一些恭喜的话,而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容淮安,觉得心中渐渐被高兴和踏实溢满。
等仪仗队绕京城一圈回去,谢明则,太后太上皇,太皇太后,寿王一家,并着剩下的宗亲们和朝中大臣,都已经赶去了容府。
容府门敞开着,里里外外热闹的厉害,车驾缓缓停在门口,容淮安下了马,衣摆随风飘动,嘴角勾着恣意的笑,一步步走到凤驾前,将她接了下来。
容府外围了好多人,谢明蕴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紧张,容淮安攥紧了她的手,安抚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继而与她一起踏入了府中。
徐盈跟在谢岚身边,太后已经坐在了最上面,寿王妃和晏王妃也含笑看着她,谢明蕴顺着摆动的流苏看过去影影绰绰,看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都真心实意地在为她高兴。
大堂内早有礼仪官站在那,大红灯笼挂在外面,满院红绸飘动,目光所及,每一个地方,都是红色。
可想而知容淮安这么多天是真尽了心的。
谢明蕴觉得心口涨涨的,没忍住又笑了笑。
亲朋好友们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说着话,眼看到了吉时,礼仪官喊了好几声屋内才安静下来。
这样的喜事自然是没有那个在床上躺的半死不活的容家主什么事的,两人便继续拜前面的太后和太上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完了天地与父母,两人相对着齐齐拜下,等礼仪官喊完了那句礼成 ,谢明蕴心中依然有几分不真实。
她真的这样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手上覆过来一阵温热,下一瞬谢明蕴手腕一紧,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被容淮安抱进了怀里。
“诸位尽兴,容某先走一步。”
一句话落下尾音,屋内众人看过去,哪还有容淮安和谢明蕴的影子?
谢岚先反应过来,拽着徐盈就跑了。
“这容淮安,便宜他也就罢了,大喜的日子还不准闹洞房?”
“就是,看本世子今天不拽着他喝趴下。”白琅身影一闪跟了过去。
身后跟着一堆宗亲爱凑热闹的小姐和公子们。
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进了院子,后头的人还有些犹豫,想着公主和容大人的洞房是那么好闹的吗?
但又一想前面带头的三个人,一个是公主的姐姐,一个是公主的妹妹,还有一个是容大人的好兄弟,他们都不怕,自己还怕什么?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不了最后他们先跑就是了。
想到这,一堆人越发兴奋地跟在这三个人身后。
到了门口,谢岚刚要一马当先地去推门,忽然自己的婢女神色匆忙地跑了过来。
“公主,公主。”
“干什么?”谢岚一脸不耐烦地甩开人。
“陆大人来了。”
谁?
谢岚嘴角的笑僵硬下来,等眼尖地瞥见门边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后,一向作天作地什么都不怕的谢岚难得有些心虚,她往后错开一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闹洞房的大业交给你俩了。”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陆文的官衔够不上来容府参宴,他能来只怕某人脱不了干系。
看来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带人闹洞房了。
“该死的容淮安,你别忘了你还得叫我声姐姐呢。”
谢岚的声音没忍住大了些,那边正四处找人的陆文心有察觉,顿时往这看了过来。
谢岚顿时闭嘴,脚下步子生风。
徐盈回过头,觉得今天的谢岚有点奇怪,但她就这么走了,自己还闹吗?
“走啊妹妹,怕什么,大喜的日子不闹闹你姐姐姐夫,最少也得讨个红包啊。”
白琅怂恿她。
徐盈嘴角一抽。
“行吧。”
她抬手刚要推门,一旁的侍卫笑着走上前,递过来几张银票。
“大人说小姐喜欢的那家料子已经着人买了五十匹送去白府,城东那家最好地契也已经送到徐小姐院子里,另外今日大人新喜,已在白府送了五千两黄金让小姐和白世子沾沾喜气,小姐和白世子若是谁回去的早就先拿银两,回去的晚了的话……”
徐盈眼神一亮,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银票,转过头风风火火地跑了。
“白琅,你别想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