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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葵见季寻这个反应,便明白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刚才骤然得知这一点,沈葵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惊讶过后,沈葵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这异常不是来自于事件本身,而是对自己的审视。
    明明在进入隧洞之前,她还特意跟季寻强调过在抵达淮西河站之前会有一个北门桥站,可为什么一进入隧洞后,他们却像是完全将北门桥抛之脑后,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竟然一刻也不曾想起来?
    就算季寻向来大大咧咧,可沈葵心思极细,记忆绝佳,她不可能会忘记这一点。
    但事实偏偏如此,如果不是手机相册里这张地图的截图上清晰显示出的“北门桥”三个字,恐怕沈葵现在都还想不起来。
    冥冥之中,沈葵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影响着她的认知。
    干扰她的……会是他们身后的那个人吗?
    可如果是ta,对方又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这一点的呢?
    他们走了四公里却还没有抵达任何一个站台,会不会也是认知上出现了偏差?
    可倘若是认知偏差,那手机上记录的步数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种问题萦绕在沈葵的脑中,她尝试寻找一个突破口,但左思右想,眼下始终缺少一个破局的契机。
    最后,她沉思片刻,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在手机上打字:
    “我想引蛇出洞。”
    季寻一看,当即便下意识地摇头,沈葵一把按住他,继续打字: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先发制人。”
    她将手机递给季寻,见对方还是有些迟疑,索性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打出来。
    季寻看完沈葵的计划,犹豫了半晌,一咬牙,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沈葵打了个手势,季寻酝酿好情绪,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唉,要我说要不咱们今天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都走到这儿了,再坚持一会儿不就到了。”沈葵假装不解地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翻出了一支笔,正是那支在吕婷坟墓里找到的钢笔,今早出门时她特意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她将笔帽摘下放回去,笔身攥在手中,钢笔笔尖虽然已经被磨平了不少,但也算是她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了。
    “其实吧,倒不是说这么几步路都坚持不下来,我主要是觉得来这里挺难受的,一想到我妈当年就死在这里,我真的……怎么都提不起劲儿。”季寻本来是在演戏,说到后面竟然真的有几分动容的模样。
    沈葵安抚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回现场我也十分难受,但有些过去咱们必须正视。”
    “我就是丧一下,一会儿就好了。”季寻摆摆手,装作不在意地说:“你不用管我啦,要不你让我休息会儿,我昨晚就没睡好,眯一会儿说不定心情就好起来了。”
    “这里这么黑,地上又脏,你能睡得着?”沈葵疑惑地说。
    “有什么睡不着的,之前我爸还把我丢在野外求生训练营里待过半个月呢,这已经算不错的环境了。”季寻演得像模像样,饶是沈葵熟知台本,都难免被他的演技折服。
    但见他如此自然的表现,沈葵眼中又不免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那咱们刚进洞时你还能被死老鼠吓一跳。”沈葵摆摆手,装作无所谓道:“算了,跟你相处这么久,我也算习惯你的不着调了,你要睡就靠着墙眯一会儿吧,我正好研究一下路线,半个小时,行吧?半小时后我叫你。”
    “行,你放心,我秒睡。”季寻说完,便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沈葵叹了口气,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刚一动,她就“嘶”地一声,停下了动作。
    她轻声嘟囔着:“事情没办成,脚还受伤了,真倒霉。”
    说完,她便走到季寻的身侧,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将地上擦了擦,也坐了下来。
    沈葵侧面朝向季寻,背对着来时的方向,手电筒的光线指向前方。
    她坐着玩了一会儿手机,不一会儿,安静的隧洞内就传来季寻轻微的鼾声。
    她听着那鼾声,慢慢地,像是也有些疲倦。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像是也打算小眯一会儿。
    又过了许久,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挪动了一下。
    那动静只一瞬,就立刻停止下来,见沈葵并无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又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的脚步声极轻,即使是在这安静的隧洞中也几不可闻。
    对方极为谨慎,每走一步,便要停下来观察二人的状况,反复确认几次后,见他们似乎并未察觉这才逐渐加快了脚步。
    人影走到沈葵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沈葵即使并未抬头,也能感觉到一股灼灼的视线投在自己的后背上。
    她屏息等待着,下一秒,电筒光线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中。
    第38章
    陷入黑暗的一刹, 沈葵顺势往前一滚,随即立刻翻身而起,转身一把扣住人影的手腕, 猛地往右侧一拽!
    与此同时,季寻飞速起身,配合沈葵的动作,一左一右地将人影死死地按抵在墙上!
    二人配合默契,瞬息之间便将人当场制住,顺利得让人不敢置信。
    沈葵微微喘息着, 她半边身子抵靠在墙上,死死地压制住人影,方才那一瞬间她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此刻放松下来, 才感觉到自己手中握住的那截手腕格外的纤细柔软。
    是个女的?
    沈葵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话, 只听人影愤而怒道:“流氓!”
    黑暗中一道迅疾的风声袭来, 沈葵下意识地避开,下一秒“啪”地一声, 那人影一巴掌打在了季寻的脸上。
    “你、你干什么打我?!”季寻当下便嚎了起来, 刚才一动手他便察觉到对方是个女的, 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谁成想这人脱手就是一巴掌, 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打的就是你, 臭流氓!”那人影竟然还理直气壮,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她的面貌, 但能听出来是个年轻气盛的女人。
    对方的反应出乎沈葵的意料, 但也确实令她松了一大口气, 出于谨慎她并没有松手,而是对季寻道:“去把电筒打开。”
    “哦。”季寻委屈地揉着脸,摸索着找到电筒。
    灯光重新亮起,沈葵这才看清,被她和季寻合力按倒在墙上的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高挑、漂亮,妆容精致,从上到下透着一股都市丽人的范儿,却偏偏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她扎着高高的马尾,下巴扬起,高傲地看着沈葵:“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报警了。”
    沈葵不为所动,她的膝盖抵住对方的腹部,半步不让:“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是谁?”女人翻了个白眼:“我是谁你管得着吗?我来这儿跑步的,不行啊?”
    “哎,你什么态度,是你先动手打人的好吗?”季寻愤愤不平。
    “谁让你手脚不干净?打你就打你了,难道还要挑日子。”女人不以为然地说。
    “你!”季寻正要和对方理论,沈葵却抬手拦住了他。
    她看着女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也是为了淮西河站来的。”
    女人一愣,高傲的神情险些没绷住,她别过脸狠狠道:“什么淮西河,听都没听说过!”
    看到她的反应,沈葵顿时心中有数,她松开了对女人的钳制,退到一边:“不好意思,冒犯了。”
    “没见过你们这么野蛮的人!”女人一摆脱束缚,便转身要走,她脸上虽然满是怒容,离开的脚步却不慢。
    沈葵站在原地没动,季寻见状有些着急,他不停地给沈葵打眼色,见她始终没反应,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胳膊,轻声说:“就这么放她走了?”
    沈葵点点头,她将一直攥着的钢笔放回包里,又从季寻手中接过电筒,一副准备继续上路的样子。
    季寻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没再多问,两人收拾好东西便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就传来女人不甘的声音:“喂!你们就这么走了?!”
    “有什么事吗?”沈葵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对方。
    “我又没电筒,这么黑的地方我一个人也走不出去,你们要去哪儿?”女人梗着脖子,别扭地说,显然这种程度的示弱让她十分难受。
    “刚才说过了,我们要去淮西河站,你要一起吗?”沈葵淡淡地说。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说:“那行吧,我跟你们一起,待会儿你们可得把我送出去。”
    沈葵好脾气地点头:“没问题。”
    三人组成了一支临时小队,继续往深处走。
    沈葵手持电筒走在中间,那位来历不明的女人走在她的左侧,季寻走在右边,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互相介绍的意思。
    行走一段路之后,沈葵停下来,打开手机查看地图。她看了一会儿,装作刚发现的样子说道:“我们都走了四公里了,按理说应该到了,为什么还没有看见站台?”
    季寻一听便知道沈葵是故意挑起的话题,当下便主动接话:“我正奇怪呢,来的时候不是说两公里一个站台吗?别说淮西河了,前头那个站台叫什么来着?不也没看见吗?”
    沈葵脸色一变:“北门桥!”
    “对啊,就是那个北门桥,这都四公里了,不说淮西河站,北门桥总该到了吧?怎么还没走到呢?是不是地图有什么问题?”季寻奇怪地说。
    沈葵摇摇头:“应该不是,我来之前在不同的渠道上确认过,这条线路的确是每两公里一个站台。就算有误差,我们走了四公里,至少也应该到北门桥站了。”
    “那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鬼打墙吧。”季寻说着,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不着痕迹地瞥了女人一眼。
    女人站在一旁,她的目光随意地投射在四周的洞壁上,似乎对他们议论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她看上去漫不经心,但莫名总让人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隐藏什么。
    沈葵也在暗中观察着对方,她见女人始终不开口,索性将手机收起来,说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再往前走一段看看吧。”
    说着,她便一马当先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来到墙边。
    她在包里翻了翻,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最终还是只能掏出那支钢笔。
    她将笔帽摘下放到一边,正打算在墙上作记号,就在这时,那女人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拿起沈葵放在地上的笔帽,凑近仔细端详起来。
    那女人一看便脸色大变,她厉声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沈葵心头一跳,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把墙上的记号画完,这才站起身,佯装不解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你告诉我,这支笔是从哪儿来的。”女人一扫先前傲人的态度,此刻她的脸上阴云密布,细看之下神色间竟然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沈葵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沉思了片刻,缓缓地说:“这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
    “什么朋友?!ta在哪儿?”女人连声追问。
    “在问这些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沈葵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过笔帽,将它盖了回去。
    “咔”地一声轻响,钢笔合拢,那女人却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支笔的出现似乎令她极为不安,她眼神闪烁,嘴唇轻轻地颤抖着。
    良久,她长舒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沉声说:“我的确是为了淮西河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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