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瑞张了张嘴,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来,他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可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末了只给乔南愿留下一阵无声的沉默。
这无声的沉默把乔南愿心底最后那点希望的小火苗彻底给浇灭了。
他忽然有点想哭。
“别整了,咱两就这样吧。”
裴淮瑞刚刚站起身,就听见乔南愿这么说,他身体猛地怔住,偏头一看,只见乔南愿瞪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望着天花板。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裴淮瑞掏出手机,低低嗯了两声便挂断,乔南愿却知肯定是工作。
他铿锵有力地吐出两个字:“滚吧。”
说完,气氛又静默了半晌,大约过了一分来钟,裴淮瑞终于走了,他什么也没说,无声地走向楼梯,拖着沉闷的脚步声,又回到了方才他们进来时的地方,乔南愿知道,这货是上去坐电梯了。
这里是二十七楼,从这儿下去走楼梯起码要走个十多分钟有余。
乔南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出门居然忘了带钥匙。哦,也不对,刚刚他和裴淮瑞一起出门来着,还因为晚上要吃什么而吵了架,一路吵到江俞家门口。
本来乔南愿都想好了,今儿他心情不错,勉强迁就下难伺候的要死的裴大爷吃顿素餐,这下好了,钥匙没带,家回不去,就算回去了,这晚饭肯定也没了,眼下怕是只能出去孤零零地吃泡面了。
楼梯间的上方有个窗户,一抬头就能看见外头一片湛蓝的晴空,飞机从高空穿梭而过,留下一条白云般的长条痕迹,隔着一堵墙壁,都能感觉外边的天气有多好。
多好啊。
天那么蓝,云那么白,鸟儿那么浪荡,美得都能让小学生出去春游采风写作文了。
可他怎么就这么想哭呢?
乔南愿站起身,扇了自己一巴掌,打完了又觉得疼,再想想自己这巴掌居然是为了裴淮瑞那个混蛋打的,忒亏,便又默不作声地揉了揉,当是给自己漂亮脸蛋的安慰。
怎么说这也是他现在用来吃饭的玩意,总不能为了一个没盼头的傻逼玩意,就不活了,那样傻逼的人就是他了。
他没向上去坐电梯,而是垂着头走楼梯,一路慢悠悠的往下晃。
现在平静下来,他逐渐明白了刚刚裴淮瑞犯的是哪门子的病。无非不是他之前在大戚娱乐手下当艺人的时候,被戚柏宥暗地里提拔过,给过点资源,走了点不大不小却让圈里人生疑惑的后门么?
戚柏宥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自己和他清清白白,而方才那个偶遇,才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碰上。
但裴淮瑞不知道。
乔南愿一直都知道,在裴淮瑞心中自己是个什么烂形象,可在一起这么久了,磕磕绊绊到现在,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都发生了,他以为自己多少能在对方心中改点观点,不说冰清玉洁,好歹也是个有原则有自尊的人吧?
可实际上呢?
自己一个字都没说,甚至还没来得及张嘴,只是碰巧的一面,就直接被冠上了那种等于是在污蔑的头衔。说白了直到如今,他在裴淮瑞心中的形象依然‘不堪’二字。
乔南愿觉得自己真特么窝囊,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想着能不能和好。
究竟图什么呢?是揍没挨够还是尊严没被踩踏完?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走到楼下,乔南愿一抬头,就瞧见一片湛蓝的天,和刚在楼里透过窗户往外见到的景色差不多,就是太阳有点毒,放假的小孩儿在小区里你追我赶有点吵。
他一脚踏入阳光底下,如同掉进淤泥里的人冲洗掉沾在身上的泥巴,一下子体面起来。
乔南愿抬头,用手遮了遮有些刺目的阳光,忽然想,也不太对,他还是留了一点尊严的,比如裴淮瑞不知道戚柏宥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不知道自己肮脏的出生的孽缘究竟出自背后哪里,也不会看到对方嘲讽的笑容。
他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里,拼劲全力,在裴淮瑞的心里,保留了最后一点点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尊严。
不过吹了就是吹了,这点弹指可破的肥皂泡尊严保不了它俩从最初就没粘合过的感情,本来就不对称的齿轮,强行咬合在一起,除了彼此伤害之外什么也不会剩下。
感情吹了,可日子还得过,他还得吃饭,还得累死累活的工作,生活从来不富有同情心,愿意给你苟延残喘的时间。
“江俞就不说了,怎么连乔南愿也给选上了,这两人一起胡导演是要来拍一部旷世烂片,来‘名留青史’吗?”
“你懂个啥啊,江俞背后有戚式总裁撑着,人乔南愿背后不也有裴大影帝顶着么?”
“他两不是关系很差吗?”
“时好时坏吧我估计,不都说么,男人之间的友谊从来都是在骂骂咧咧,打打杀杀里磨出来的。”
“然后再翻了友谊的巨轮奏起爱情之歌?”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周围人都说他能被胡盛之看上,都靠的裴淮瑞在背后提拔。乔南愿可真气啊,这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他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成了裴淮瑞的。
最重要的是现实和他们以为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当初他准备从经纪人那里抢试镜机会的时候,裴淮瑞可是意图让他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