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意外地认真,甚至没有挑逗的意思。手指蜷紧,她挣不开。
令她有一种错觉,他在乞求她不要抛弃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不过是他喜欢看她难堪。
“你猜,他们是一对情侣吗?”陈瑕忽然发问。
“是吧?”
“我觉得不是,”他的视线越过此刻视线被陌生人性爱全然吸引的陆斯宇,也落那二人身上,“他们只是纯粹在发泄,没有爱。”
“这你也分得清,”余瓷小小声调侃他,“你爱过?”
陈瑕不说话,手依旧紧握着。她越挣扎他越要握紧,余瓷反而懒得理他。
喘息声与肉体碰撞声逐渐消失。
用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女人套上衣服,男人也将裤子拉上,两个人僵硬地抱了一下,彼此扶着从礁石走下。有点滑稽,像卓别林的默片。
余瓷往下躲,生怕被看见。那两个人一到平坦的沙滩,就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地分开,女人夹紧臀部逃离,男人倒是慢悠悠地晃着,像一个胜利者。
把烟头随意扔沙滩上,他一边拨电话一边离开。
这会儿陈瑕才松手,三人从礁石后面出来。
一左一右两个人都要扶她,余瓷索性自顾自地走,一个人的手也不扶。
“小瓷,司机就在不远处等,你跟我一起坐车回去吧?你衣服湿了,女孩子家不好再吹风。”陆斯宇看了一眼停便利店旁边的摩托车。
“她带了换洗的衣服,便利店能租浴室,不劳您费心。”陈瑕替她回道。
“毕竟小瓷才下了水……”陆斯宇皱眉,陈瑕对他敌意很浓。
“小瓷,你说呢?”陈瑕将这个称谓咬字咬得很重,阴阳怪气的。
余瓷想问他是小学生吗,忍住了。
总不好在外人那里让他难堪。
谁知道他还要发什么疯。
“我妈妈会看见。陆斯宇同学,学校见吧。”她放轻声音,尽可能谁也不惹。
“那你能不能亲我一下?”陆斯宇红着脸颊问。
余瓷咬牙,凑近用唇贴了贴他脸颊。
毛绒绒,又热又软。他像一个真正的青春期少年,脸上还有淡淡的绒毛。
他是真实的人类,余瓷想,他不在这边。
他不在陈瑕和她共处的这边。
直到回到家,重新洗一遍澡,把那些海藻的气味洗去,吹风机发出巨响,吹干头发时,脚底还湿湿的。
手机亮了又暗,她吹完头发才注意到,陈瑕十分钟前发来消息。
陈瑕0410:自己来删照片。
莫名其妙的低气压。
从回来的时候起就这样了。
方才一声不吭地房间门一关,谁也不理,这会儿又喊她过去。
算了,这人脾气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
陈瑕房间里永远溢出淡淡的光。很淡,很小的一点点光线。
他讨厌光亮,但也不待在黑暗里。
余瓷敲开房间门,没有锁,陈瑕就坐床上。
她也自顾自地坐下。
不等开口问,他把手机解锁,扔了过来。
“你自己删。”他语气不善。
自己删就自己删。
她翻开他相册,不需要找,他特意建了一个图集叫“甜甜的爱情终于轮到余瓷了”。
里面唯一一张照片,正是她与陆斯宇的那次接吻。
“你神经病吧。”她骂了他一句,连带整个相册一起删掉。
她找最近删除,准备斩草除根时,注意到陈瑕还有私密相册。
“我能看看你私密相册吗?”她有点好奇。
“我不建议。”
“意思是可以?”
好似这会儿才消气,他拉她进怀中,脑袋蹭她颈侧,“密码是TMAY,你想看就看吧。”
余瓷边打开边问他,“有寓意吗?”
“Take me away.”
她无暇顾及密码的寓意,私密相册里,有许多她未曾见过的陈瑕。
一张一张往下翻,有骑车对镜头比耶的,有摔地上被抓拍的,还有一些小猫小狗以及路边的野花。少见的几个视频里,他低头弹吉他,唱腔带一点轻轻的鼻音。
她立即听出来,唱的是《Lay It Down Slow》。
Spiritualized,她最喜欢的乐队。
她不敢听下去,这首歌总是让她眼眶湿润。翻到最后,她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标题,“姉”这个字无比明显,余瓷无比尴尬。她立刻反应过来,慌忙把手机还他。
她知道,理论上来说,只是恰好有这个题材。
可她控制不住大脑。
她会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