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把猪头肉装好递了过来,看见唐珵也皱了皱眉头,“回去告诉你爸,赶紧把欠的钱还了,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唐珵没有伸手接,说来也奇怪,超市的老板说话再难听每次也都没有让唐珵空手而归,就像现在,那一百块钱对于唐建业欠的钱简直是杯水车薪,他们还是要递给唐珵点东西,骂一两句泄泄愤,也没有一个字是冲着唐珵骂的。
善良得有些不讲道理。
唐珵没好意思伸手接,转头走了,看起来像是不领情,惹得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一家子没脸没皮!活该你妈自己在北京过得那么好也不回来接你!”
唐珵没有回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里面也没什么愤愤不平。
都说救急不救穷,何况唐建业有手有脚,忍到这个份上还能切一块猪头肉给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唐珵实在没理由去怪罪别人什么。
唐建业那里没那么好交代,看他两手空空,大概知道了什么事,“我他妈就交代你这么点事你也买不回来,去路口的那个超市买。”
唐珵抬头看了他一眼,唐建业看他没有行动,又开始破口大骂,“还不滚,站那儿和个死人一样干什么?!”
“没钱。”
唐建业站了起来,“钱呢?”
“隔壁说,就当还账了。”
刚说完,唐珵就感觉鼻梁骨上一阵剧痛,唐建业随手把一个杯子甩到了他脸上,力道没有丝毫减弱,让唐珵感觉那就是一把刀,唐建业也能就这么甩过来。
他也一样。唐珵一只手轻揉着鼻梁骨,抬眼瞪着唐建业,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像现在一样,想直接拿一把刀捅死他算了,但冷静下来就都作罢了,他未来前程要是毁在唐建业身上,那就太亏了。
唐建业是个窝里横,他不敢去找小超市的人撒野,又心疼那一百块钱,最后气只能撒在唐珵身上。
“唐珵,我问你。”唐建业瞪着他,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背着我和你妈联系了?”
唐珵愣了一下,他五岁的时候两个人离婚,秦淑容在市里成家,有几年放了寒暑假她还托人回来把唐珵接到市里住几天,再后来一家人都搬到北京,他就没再见过秦淑容。
“没有。”
唐建业打量着他,“你妈托人回来说想把你接到北京念书,你怎么想?”
这不是假话。
唐建业这些年千防万防,就怕秦淑容把他这个不值钱的儿子带走,除了喝多酒指着唐珵鼻子骂的时候能听到秦淑容的名字,其他时候一概不提。
他犯不着这么试探唐珵。
唐珵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沾了血迹,唐建业扔过来的杯子之前被摔出一个缺口,那个缺口刚好划过唐珵的鼻梁,划出一道一厘米的伤口。
唐珵伸手抹了两下,“没什么想法,去哪儿都一样。”
唐建业把桌子上的纸扔给了唐珵,“老子打你不知道躲吗?你他妈就跟我犟,早晚有一天被我打死。”
唐建业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珵脸上的血痕,衬得他冷淡的面庞开始生动,“唐珵,你想去北京吗?”
唐珵感觉鼻梁上后知后觉的传来一阵痛感,疼得他皱起了眉头,“不想去,我妈已经结婚成家了,我去花她的钱不合适。”
果然,这话一出唐建业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屁!你他妈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她的钱就是你的钱!她找的野男人的钱也是你的!你明天就给我滚去北京,她的钱花着不合适,老子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唐珵露出愁容,有些为难,“爸...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唐建业走了过来,伸手把唐珵拉到沙发上,“自从你妈走了,爸这十几年又当爹又当娘,你长这么大不是吃土疙瘩长大的吧?你得分得清里外,你妈和咱们是外人,只有我这当爹的心疼你,你听我的,明天就去北京,吃穿住行让秦淑容给你最好的,想怎么挥霍怎么挥霍,听见了没有?”
比起满口污言秽语,唐建业这么说话,更让唐珵觉得恶心。
“可是...”
“少他妈磨磨唧唧和个娘们一样,老子让你去你就去,敢跑回来我打死你!”
回了卧室,唐珵没着急收拾东西,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唐建业肯放他去北京,是唐珵拿稳了他分毫都不吃亏的自私,反着激将一顿也就上套了。
但这事不能拖,拖久了等唐建业反过味来,就走不了了。
唐珵没收拾什么东西,只把锁在柜子里的几本书装在了行李箱里,这些年他其实存了不少好书,国内的国外的,都是正版。
有一些甚至很难得,从国外寄回来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可惜,留下来的就这几本了。
唐建业半夜喝多了,一脚踹开他卧室门,发疯撕了他书架上的好几本书。
唐珵没有去拦,拦也拦不住,他就冷着眼看着唐建业,那天晚上是真存了杀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