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距离保持得刚刚好,黑雾和他咫尺之遥。
阮景盯着黑雾中猩红的光,心里涌起一阵恐惧,那是基因里无法抑制的本能。
他呼吸微滞,然后淡定地移开目光。
好像自从他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就时不时能看到这双“眼睛”。
每次和它注视的时候,阮景都无法把它当成一个“宠物”,反而觉得这是绝对成熟深奥的某种存在。
阮景强行压下这种想法,他需要把另一个重要的原则告诉它。
“今天见到的人,他是我的朋友。”
小克苏鲁不解地望着他。
阮景视线落在它后面的窗户,耐心地解释道:“不能伤害他,知道了吗?”
小克苏鲁在半空中轻轻摇晃触手,像是在开心地表示“这没问题”。
阮景目光频频被触手尾端吸引,它看上去过于兴奋了点。
他轻咳了一声,抛出了重点说:“我说过外面不安全,你既然跟来了,就呆在家里哪也别去。”
话音刚落,半空中摇晃的触手倏地僵住,接着慢慢地耷拉了下去。
空气顿时有一瞬间的沉默,阮景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也会在“家”里吗?
阮景接受到一串奇异的信号波动,他看着眼前浮现的“字眼”,默然地摇了摇头,说:
“平时只有晚上回家。”
小克苏鲁不禁深思,阮景不让它伤害人类,为此不惜把它“关”在家里。
——你是在保护人类吗?
它的语气有些不是滋味,因为阮景明显不信任自己。
这个问题让阮景愣了一下,对他来说小克苏鲁就是个“定时炸弹”,自然要想办法降低自己和身边的危险度。
不过,阮景却鬼神使差地点了点头。
“嗯……”
得到他的明确答案后,小克苏鲁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留在家里。
阮景暗暗松了口气。
等到他渐渐熟睡之后,两条触手轻轻地覆在他的肩膀和腰间上。
小克苏鲁心里猜想,阮景果然和自己不同,他或许是某种仰赖人类“信仰力”存活的生物。
……
阮景以为自己会警惕得睡不着,但是事实截然相反,他竟然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
又增加了一晚上的“活力值”。
他能感觉到小克苏鲁没有攻击性,甚至对自己存在一种奇妙的信任感。
所以,经过几番思虑,他决定继续把小克苏鲁留在身边。
窗外照进一束阳光,卧室里明亮洁净。
阮景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正在落地镜前整理发型。
小克苏鲁也在镜前,好奇地仰头看他。
阮景没有注意它,而是往旁边的衣架伸出手,想拿上领带自己系上。
“嗯?”他手上摸空了,于是偏头去看。
同时,眼前掠过丝滑微凉的黑色绸面。
一条触手尾端卷着他的领带,然后绕到身后由另一条触手接住,领带轻轻放在他的衣领下,眨眼间就系好了。
这个领带打得很“完美”,半点挑不出瑕疵。
阮景眼里流露出惊讶,他以前换衣都没有刻意回避,小克苏鲁也只是在旁边看。
所以,这就让它学会了?
他盯着那团黑雾看了良久,想了想还是真心地夸了两句。
小克苏鲁在半空中游动的触手,尾端小幅度地摇摆,但是又很克制地垂下来。
——我不是只会给你添乱。
眼前浮现了这几个字,阮景点了点头,临走前目光忍不住落在它的尾端上。
发现阮景投来了目光,那条垂下去的触手又扬起来,轻快地摇晃了几下,像是高兴地难以遏制。
阮景心脏莫名被戳中,联想到会向他“摇尾巴”的小狗。
第一天,小克苏鲁听话地留在酒店里。
阮景晚上打开门回来,怀里就撞进了一团不明物,还好它有特意放轻身体,没有完全压上来导致出现事故。
他抱住了小克苏鲁,随手抚摸了两下。
然后,把它放到了厚地毯上,自己径自回到了房间,给自己的合作人打电话。
小克苏鲁被晾在客厅半天,等他出来后又围了上去。
阮景忙了一天,心情疲倦,他对小克苏鲁说:
“等我洗澡出来,再陪你玩游戏。”
小克苏鲁失望地收回触手,继续趴在沙发上等待。
但是,阮景今晚只陪他玩了十分钟“你比我猜”。
这个过程相当的敷衍,仿佛只是百忙之中抽空陪了一下。
阮景明天还要去h市参加会议,所以看了会儿书就上.床了。
他轻轻拍着触手的身体,没一会儿自己先睡着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二天上午,天气晴朗。
黑色的触手蔓延到窗口,像是黑暗中肆意滋生的根系,在悄然准备“破土而出”的时刻。
酒店门外,阮景上了一辆劳斯莱斯,然后影子越来越远。
第13章
h市,某栋商业大厦上。
时钟指向了十点十五分,会议室内坐满了人,气氛格外的沉默凝滞,无声的对峙中大致划分为两派。
在顾溢之对面坐了一排中年男人,他们态度散漫,看不出半点严肃的样子。
“这个提议综合了市场部调查结果,如果你们能点头同意,后面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将来的利润化……”
“行了!”一个光头中年男人,猛地一拍桌子。
他刻意压低嘴唇的时候,三层下巴十分明显,发型油腻。
“我也不是有心跟你唱反调,但是你自己看看那地方……之前建造的几个商业区,哪一个负责人最后不是放手不管,债台高筑了!”
“是啊!我说小顾,你就听吴董的意思换个地吧。”旁边的一个梨形脸男人,打着场面话。
“那您觉得,应该定在哪儿?”顾溢之转过头看他。
梨形脸男人登时换了副嘴脸,笑呵呵地说:“吴董亲自挑选的地方,用心良苦,你看看?”
顾溢之看着他拿出来的文件,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这些人全都私下商议好了,对他的方案一致否决,所谓的理由也是无关紧要。
但是吴文进等人提出的方案明显带有“私心”,有关利益方面的水很深,似乎是料到顾溢之也不会同意,于是每次商谈都在扯皮耗时间。
眼看着项目工程时间迫在眉睫,他们拿准了要冷处理逼他妥协。
顾溢之扫了他们一眼,温和地笑道:
“如果董事长在这里,他支持这个方案,你们一定会通过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倏地一静。
吴文进浑浊的眼里掠过轻蔑,他仰着下巴不以为然地说:
“他现在人在国外,身体不便,恐怕没空处理这种琐事。”
其实,他心里完全不认同顾溢之的话。
毕竟阮景名义上也算是他的“小侄儿”,虽然没有看着长大,但是和阮父当年的情分在,就算阮景现在出现也得给自己三分薄面。
吴文进看了看身边的人,别有深意地说:“我希望公司的这点小事,不要去烦董事长……如果实在无法解决,必要时我能勉强帮上忙。”
他的同僚听出其中意思,连忙附和道:
“这公司不能没有吴董啊!”
“吴董是公司中流砥柱。”
“……”
这些奉承话明显在踩顾溢之,吴文进面上谦让内心舒坦至极。
顾溢之看了看钟表,凝思不语。
吴文进也察觉他有些着急,于是抬头指了指钟表,得意地笑道:
“还有十五分钟,没有别的话要说就散会吧。”
今天过后,这个方案就废了。
吴文进心里打好了算盘,已经当成了既定事实,这个公司他已经摸透了,只要徐徐图之,不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