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穗穗丢下这句话,转过身看窗外的星星和云,就是不看大反派。
车厢安静了几分钟。
不对,太安静了。
虞穗穗转过身,谢容景还在她身旁,但却低着头紧闭着双眼,他额头上的符文金光闪闪,嘴角不住地往外流着鲜血。
饶是如此,他一声也没出,也没向身旁的大小姐寻求帮助。
虞穗穗:……
什么情况?
谢容景先前也不理人过,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刚不理他还没五分钟,就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不公平。
虞穗穗看着大反派,觉得他是真的很能忍。
她见过好几次对方受伤的样子,其中比这严重的都有,他几乎都是撑到撑不住了才倒下——但在倒下之前,不会让人看到他任何脆弱的表情。
就像现在,她压根就不知道:原来谢容景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难受成这样还能无理取闹,真有他的。
虞穗穗生气归生气,看到谢容景这副虚弱的样子,又觉得不能完全不管对方。
只是他这次受伤和先前不同,中的是符咒,她对这方面完全一窍不通,只能先拿帕子擦拭谢容景嘴边的血迹。
谢容景的血似乎带着某种特别的味道,有点像加了很多香精的糖果,在狭小的车厢内熏得人头疼。
不好,晕车了。
马车应该也算车吧……
虞穗穗的脑袋昏昏沉沉,起身将车窗开得更大些。
站在窗前,她似乎看到后方有一颗越飞越近的红色光点。
那道光追上她的轿辇,是那只巨大的丹雀,上面载着便宜妹妹和公孙蓝。
飞马与丹雀滞留在半空中,隔着风和云遥遥相对。
“你是来帮谢容景解符咒的么?”她问。
公孙蓝脸上得意的笑僵硬了一瞬。
怎么可能,他只是跟着二小姐追上来的。
“喲,这么关心人家呢。”虞楚楚骑在丹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窗口的姐姐。
虞穗穗担心她把大反派吵醒——那位不仅贵体欠安,脑子这会也不太好。
她试着岔开话题:“嗯……其实我会关心你。”
虞楚楚:?
“关心我什么?”
虞穗穗倒不是敷衍,她是真的有点八卦……啊不,关心——小炮灰现在和夏凌到哪一步了。
“你和夏凌怎么样了?”她直接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虞楚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你再说一遍?”她声音骤然提高了八个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警告你,不许把我和那个废物相提并论。”
虞楚楚长发一甩:“就他也配?婚事我早就亲自当着他的面退掉了,还骂了他一顿,你是没看到他那个表情——”她说了一半又停下,狐疑地望着虞穗穗:“你不会是想告状吧?告诉你,爹知道这事,他根本没有怎么责怪我。”
虞穗穗再次用祝你好运的眼神看着她。
原主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她和穿书局做过交易,四舍五入也算是虞穗穗的客户。
看在原主的份上,虞穗穗还在思考:要不要适当提点一下小炮灰,就当是售后服务。
当然,不是要改变剧情,只是建议这个便宜妹妹在退婚时委婉一些,没必要把话说得太绝。
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样日后等天照门没了,凭男主的人品,就算没有感情线,说不定也还会伸手帮一把虞楚楚。
……可惜了。
现在这个情况,阿姐也没法子了。
就…自求多福吧。
虞穗穗刚为作死小能手点蜡,余光瞟到车厢内的谢容景。
大反派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神色平缓,完全看不出是个刚刚还失去知觉的病人。
他静静地凝视着虞穗穗,以一种不带温度的、探究的目光。
虞穗穗默默在心中吹灭为别人点的蜡。
她怎么就忘了,比起便宜妹妹,她本人似乎才是更需要点蜡的那个人。
第19章
虞楚楚心头的无名火还未熄灭,又重新燃起。
她只是想追上虞穗穗看她和魔种的热闹,谁成想却被提起了烦心事。
她冷哼一声:“少管我的事,你自己喜欢废物,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吗?”
嗯?
小炮灰什么意思。
哦……
原来是说她喜欢谢容景。
等等。
……
虞穗穗瞳孔地震,一时不知该吐槽谢容景不是废物好,还是吐槽她不是喜欢谢容景好。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大反派——对方同样也在看她。
他对周遭的情况和自己的病痛毫无所觉,仿佛处在一个独立的世界,眸光始终追随着虞穗穗——用一种带着诡异的凝视。
见姐姐这副样子,虞楚楚更加确信了。
她一把拉过身旁的公孙蓝,“公孙哥哥骨龄尚不到百岁,便已快到五重符修,比你那魔种优秀了不知百倍。”
公孙蓝受宠若惊,手中的折扇摇得更快了。
虞穗穗:……
你认真的吗?
说出来估计要吓死你,谢容景像公孙蓝这么大时都已经是新任魔君了。
当然,她不会傻到透露这些,只说:“谢容景其实很有天赋的。”
“就他?”虞楚楚嗤笑:“我记得我们是有内门考核的吧,来了这么久连三重都没到,外门大比更没听说过他这号人。虞穗穗,你在做梦吧。”
虞穗穗:……?
她这下是真愣住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很多基本的常识对她来讲都是新鲜的知识点,先前留意不到,此时才如梦初醒。
虞穗穗想到谢容景闲闲翻阅竹简的样子;想到他轻松画阵的样子;还有他刚接触,便已能凭理解魔改阵法的样子。
如此天赋异禀,又怎会籍籍无名?
“大小姐应当是被魔种蒙蔽了。”公孙蓝面带惋惜,随手掐了个法诀:“您看,他现在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在下可以一念之间让他生不如死。”
他说这话时抬高了下巴,因此也就没看见大小姐复杂的目光。
虞穗穗面无表情地关上车窗,让飞马继续前行。
“你先前……都没有修炼吗?”
她还以为谢容景待在天照门这么一个灵修大门派,多少会学点东西的。
谢容景听到这话,用一种“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眼神扫了她一眼,笑着道:“天照门不需要一个优秀的魔种。”
他说得波澜不惊,相当平静。
……虞穗穗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上学时有个要好的同桌,对方的成绩在全校数一数二的好。
可是有一次要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时,全校第一的同桌却被刷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校长的女儿。
“我明明准备了这么久。”一向稳重的同桌趴在桌子上大哭:“我,我真的好想去参加比赛……”
即使虞穗穗是个学渣,那一刻也狠狠感同身受。
她知道同桌有多优秀,十次考试有九次是全校第一,大大小小的奖状拿了一箩筐。
但参加比赛的人不是同桌,后来学校有保送名额,保的人也一样不是同桌。
再后来,她就到了穿越局。
曾经认识的人,交过的朋友,仿佛都离她好远好远了。
而现在猝然想起,记忆犹如开闸了的洪水。
……
按照她所熟悉的理解,谢容景是不是就像被学校打压的学霸?
不,不止是这样。
他们不许他出名,不教他东西,不让他考第一,不愿看到他优秀——即使如此,谢容景也很强,至少比任何的外门弟子都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