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心里腹诽时,皇帝身边服侍的夏公公正好经过御花园。
一群走多愁善感路线的几个美人注意到他时,那悲天悯人的愁绪浓郁得仿佛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恨不得扑了夏公公一脸。
宁才人幽然叹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世间万物皆有情,更何况是花花草草。”
很好,这句诗不仅衬托出宁才人才女的身份,更暗示她是个温柔多情的姑娘。
江河听得嘴角直抽搐,这诗是形容国破家亡吧?
这宫里的才女还挺多的,才女的名头就如同那海绵里的水,不用挤都能捏出一沱。
路过的夏多福公公大概也受不住,脚步都快了几分,恨不得赶紧跑开。
每次路过御花园,都要遇见这么一出,起初还挺觉得新鲜,可若是次数多了,谁都遭不住啊!
年年都有鲜嫩的美人进宫,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后宫就会来场大戏,美人们智计百出,各显神通,莫说见多识广的老皇帝,就是他们这些太监,已经心如止水。
见夏公公头也不回地离开,连一眼都没看过来,宁才人等美人不禁遗憾低叹,随即又打起精神,说不定夏公公去见到皇上时,会提一提她们的才名美貌呢?说不定皇上今晚就会翻她们的牌了。
宁才人这么一想,便要离去作些准备,冷不仃一张精致的美人侧脸映入眼帘。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边那个……等等!”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所有的目光落到江河身上。
正准备将自己隐藏起来的江河暗叹倒霉,本来他的活动范围并不是御花园的,偏生最近为了能空出时间跑冷宫,得罪了人,被分配到皇宫里的事故高发区——御花园。
宁才人盯着江河,说道:“对,就是你,过来!”
江河只好过去,恭敬地给老皇帝的几个美人行礼,低垂着眉眼。
饶是厚重刘海遮盖那双灿如星子的双眼,刘海下的五官仍是足够精致好看到抓人眼球,若是掀开那厚重的刘海,又是何等的绝色。
宁才人几个盯着江河,心里先是酸得仿佛吃了一大碗加了半瓶醋的酸辣粉,然后又忍不住有些怜惜。
虽然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去怜惜个素不相识的小太监。
可能是这小太监长得这般模样,容易引起女性心里的怜惜之间。
宁才人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小河子。”
在皇宫里,太监没了那根后就自动变奴婢,生理上是被皇帝当成女的——伺候他的女人。
每每想到此,江河心里一阵恶寒,伺候男人是不可能伺候的,谁敢让他伺候他就敢让男人也变成他的姐妹!
宁才人神色变幻不定,嘴里吩咐道:“惜月,这位小公公辛苦了,你帮他擦擦汗。”
只稍她一个眼色,叫惜月的宫女就知道该怎么做,她笑吟吟地掏出帕子为江河擦汗。
这下子,宛若吃了半瓶醋的换成在场的公公们了,宫女姐姐温柔又清秀可人,居然这么贴心的给小河子擦汗,明明他们流的汗更多啊。
惜月的手状似无意擦过江河的胸口,对宁才人几不可察地摇头。
宁才人暗暗松了口气,悲天悯人的心肠又同情起江河。
这般的相貌,如果是个女子,必定能宠冠六宫,偏生是个男人,还是个去了势的太监。
相比之下,她的怀才不遇、花容月貌空对月,得不到皇上的独宠倒没那么可悲可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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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江河在御花园伺候,后宫的女人终于注意到,宫里还有如此美貌的小太监。
很多娘娘来御花园时,都忍不住叫他到跟前伺候。
这些娘娘不管是什么性情的,就算是怒气冲冲而来,最后都会对江河莫名温柔怜惜,令其他的太监十分羡慕。
宁才人虽然注意到江河,不过她的心思更多的放在夏公公身上。
过了几日,发现皇帝并没有翻她们的牌子后,宁才人心里微微有些恼怒。
夏多福公公不愧是个没根的太监,根本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宁才人心里暗暗咒骂,她这般才华绝世的才女,夏公公难道不该主动向皇帝引荐自己么?
同样郁闷的还有其他几个怀才不遇的才女。
大概人不幸福就见不得别人幸福,或者说,看到别人的悲惨际遇,反而能安慰自己其实过得很幸福。
这段时间,宁才人几个有事无事就将江河叫到她们宫伺候,将他支使得团团转。
不仅能养养眼,还能比较一下自己的幸福生活,感觉日子都没那么难捱了呢。
江河不禁叹气。
这活儿多也就算了,问题是十分琐碎,这些低份位的美人们仿佛从支使他中得到快乐,越来越不客气。
她们的怜惜虽然有,还没到违背自己意愿的时候,更多的还是自己高兴再说,唯有心情愉快了,才能对不相干的人分得出几分怜惜。
江河于她们而言,便是个不相干的人。
这“人人爱上太监”的光环确实麻烦,能将人的喜爱转成一种偏执欲。
系统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宿主,你的年纪越大,这光环就越可怕,你那‘泯然众人术’很快就不管用了。”
它觉得宿主就是抠门,只要他舍得一半积分,这光环其实是可以除去的。
江河抱着花盆送到宁才人殿里,今天已经是第五次送花过来了,宁才人诗书方面的才华不怎么样,折腾人的才华倒是挺厉害。
他将花盆放好,说道:“我这不叫抠,这叫精打细算。”
积分要是少点他当然买了,可用一半积分,等同于活儿白干了一半,想都别想!
御花司的公公们对江河先是羡慕,尔后变成同情。
他们觉得小河子挺倒霉的,果然是他那张脸的缘故吧?生得比娘娘们还美,令娘娘们注意到他,因嫉妒折腾他一点都不奇怪。
第19章 19.太监19 《厚黑学》走起。
松公公自从升职后,仍是不时回来看望昔日同一个屋子的太监。
可能是被他的干爹火公公调到御膳房后,住的是两人间,吃得好、睡得好,所以人又长高了大一截。
众人都很羡慕这个年纪还能继续长高的松公公。
大概也是御膳房的活儿比御花司轻松,而且还有很多好吃的,吃饱绝对没问题,看在御膳房干活的宫人一个个脸色红润,胖子偏多就知道他们伙食有多好。
只有江河知道,松公公依然不死心。
不仅是因为光环的影响,也加上他在江河这里吃过不少暗亏,心里恼恨上,总想找回场子。
一个比自己低贱的小太监,就不信拿捏不住他。
明明已经吃了这么多亏,仍是不信邪地撞上来,只能说松公公的命也是挺硬的。
四皇子也时不时会冒出来找存在感,来个英雄救美。
他是个爱玩情趣的,就算被个小太监一再拒绝也不恼,甚至并未觉得没规矩,美人嘛,若是没点脾气,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样好上手,那就没什么魅力了。
越是难得就越珍贵,他的兴趣也能持续更久。
江河对此很无语,别以为这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当旁人都是蠢的。
这种先给他找麻烦、再跳出来英雄救美的傻逼事,也只有这些皇子玩得出来,还沾沾自喜,自认为魅力大。
没一包药洒过去,还是因为他暂时不想离开皇宫。
这日,江河在温室忙碌。
他正为一盆有些蔫的兰花浇水,用自己刻了量度的杯子一滴滴浇在娇贵的兰花根上,这些水是他特意弄的营养液,能让兰花重新焕发生机。
松公公走进来,目光阴沉地盯着他,阴阳怪气地开口。
“小河子,听说你这些天的活儿都很重,没能准时回去歇息。”属于太监特有的尖利声音刺耳之极,“要不要我来帮你?”
“不必!”江河头也不抬地拒绝,心里琢磨着得弄点杀虫剂,春天花多虫子也多。
浇完花时,他转头,就见松公公站在那里,又被他气得脸色阴沉,他心里毫无波动,觉得很是无所谓。
他在心里计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既然锋芒藏不住,那就漏点出来。
届时他有更多的时间,也方便照顾江芸儿母子俩。
松公公狠狠地攥着手,忍住那股气。
“小河子。”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让我干爹将你调到御膳房,你觉得怎么样?御膳房怎么样也比御花园这边的活儿好,不是吗?”
这些日子,他暗中观察过,江河虽然入了后宫的娘娘们的眼,可那些娘娘只将他当个玩意儿,呼来喝去,干的活反而更多,想必他被折腾够了,应该会恨不得换个轻省些的活儿。
等将小河子调过去,届时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松公公在心里阴狠地想。
江河终于抬头看松公公,这种纯粹的恶意,他一包药就能解决,再不济晚上装麻袋、腿上栓上石头往湖里一扔,或者哪个废井一抛。
反正只要不牵涉到江芸儿母子俩,他就不惧什么。
他连敷衍都懒,“不用,反正你干爹也没那本事调走我。”
松公公再次梗着一口气离开。
走出温室时,在门口遇到杨公公,他心里冷冷地笑了下,虚伪地和杨公公招呼一声。
杨公公面上带笑,心里也啐了一声。
虽然松公公被调到御膳房做事,但现在他还只是个烧火的,比自己还差了点,他并不怕松公公。
江河抬头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杨公公是大通铺的监舍,相当于他们寝室的室长,手下管着十个小太监,江河一直觉得他奇怪。
这松公公还算得上有能力,相比起那些娘里娘气的太监,他生得甚为英武,在宫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居然没有升上去,还同他们挤四人间的房子。
江河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只要别人不来算计他,他也懒得理会太多,还是想想今晚和七姐、明知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