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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晚汀不服气道:“我已经十八岁了,还木鹅有长大吗……那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他又好奇道:“顾叔叔,那你是什么时候明白的?”
    “……”
    顾休与没回答,见他牛奶喝得越来越慢,会意道:“喝饱了?”
    云晚汀“嗯”了声,顾休与便拧开奶瓶盖子,将剩下的小半瓶牛奶喝尽,带他一同去洗漱。
    **
    月色入户,卧室内除了云晚汀的小床之外,还有另一张简易行军床。
    云晚汀白日夜里都离不得人,顾休与不可能住另一间。
    可小猫咪领地意识很强,和人同床就难以入睡。
    跟小皇帝似的,龙床只能自己睡。
    顾休与只得在旁边支一张行军床。
    起初甚至连行军床也没有,顾休与一直打地铺。
    是云晚汀过意不去,他才随意凑了张床。
    零点刚过,顾休与无需闹钟,自己靠生物钟便醒了过来。
    云晚汀夜里很容易低烧,他隔两个小时就得留意一下。
    换旁人压根撑不住,也就顾休与体格非凡,才能长期采取这种自杀式睡眠方式。
    他伸手探了探云晚汀的前额,眉头瞬时拧起。
    温度不太正常。
    拿额温枪试了下,37.7c。
    天蓝色退热贴接触到额头,云晚汀被冰凉湿软的触感激得一缩。
    顾休与忙沉声道:“有点发烧,得贴。”
    在困意与疾病的双重夹击下,云晚汀的反应速度比往常更缓慢许多,半晌方有些懊恼地小声道:“……又发烧了。”
    他迷迷糊糊的,忽而道:“顾叔叔,我是不是你的拖油瓶?”
    顾休与:“……?”
    他无可奈何道:“怎么又这么说?”
    **
    某年顾老爷子生日宴上,有亲戚家的小孩口无遮拦,大声和小晚汀说:“我爸爸说你是二表叔的拖油瓶,他带着你,以后和他结婚的简直是做后妈,没人愿意的!”
    顾家人怎么可能爱听这话,当下沉了脸,直接将父子二人请了出去,此后也没再见过。
    彼时小晚汀还没听说过这词儿,散席后便问顾休与:“顾叔叔,什么是拖油瓶?”
    顾休与并未解释,只道:“他瞎说的,你不用理。”
    小晚汀却追问道:“顾叔叔,你带着我,真的就娶不到婶婶了吗?”
    他发间的藕粉色小蝴蝶结有些歪了,顾休与蹲着给他整理,语气沉静道:“娶不娶得到,都不是因为你,别胡思乱想。”
    小晚汀放下心来,随即如同小大人一般轻叹口气,惆怅道:“要是想娶婶婶却娶不到,那多扣咧哦。”
    顾休与:“扣咧?”
    小晚汀“啊”了声,从吴越话缓缓切换回来:“哦……可怜。”
    **
    云晚汀这会儿就好似一只缓冲时间超长的小机器人,许久才回答道:“刚刚尘光哥哥说,我现在长大啦,再和你一起住的话……”
    顾休与一听他提起盛尘光的名字便冷了脸,当即道:“别听盛尘光胡扯,他哪有资格管我们的事。”
    他面沉如水,云晚汀却丝毫不害怕,大脑又开始以超慢速度加载处理他刚才说的话。
    呆乎乎的,一脸“超负荷.jpg”的模样。
    顾休与又不禁攒出丝笑意,将他头顶那几根柔软呆毛拨来拨去,道:“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不要想东想西的,何况……你离长大还早。”
    云晚汀整个人都陷在厚实绵软的被子里。
    他天生瞳孔直径偏大,此刻圆溜溜地睁着,委实像只皮毛蓬松光滑的漂亮小猫。
    床头灯盏光晕投在他侧颊,那双雾霭迷蒙的墨蓝色瞳仁竟显得波光粼粼,仿若月映静海一般。
    再向下,是脖颈处一点细微的凸起。
    云晚汀的喉结十分不明显,隐藏在剔透的皮肉之下。
    因肌肤过于纤薄,那块并不锐利的软骨竟撑出一小片绯红色。
    衬得皮肤好似被从内部碾着、满满当当欺负了似的。
    几秒钟后,顾休与迅速别开了脸。
    云晚汀自然是不晓得的。
    室内静了须臾,顾休与耳畔听见小少年慢吞吞道:“……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距离自己掌心离开云晚汀头顶已有半分钟了,顾休与:“……”
    小迷糊。
    **
    翌日一早,顾休与按时轻声唤道:“汀汀,起床上学了。”
    云晚汀听见了,脑袋在枕头上缓慢蹭来蹭去,才慢悠悠挤出声“哦”。
    顾休与拿额温枪一测,体温倒是下去了。
    就是这个声音……
    他没再催促,眼看着云晚汀在床上耍赖似地打了三分钟的滚,终于自己慢慢坐起来。
    云晚汀闷闷道:“顾叔叔,我鼻子好难受。”
    他鼻音十分浓重,每个音都带着瓮瓮的混响似的。
    顾休与眉心深锁道:“今天先别去学校了。”
    云晚汀不做声了,双手在床头摸来摸去,想摸到床头柜。
    又犯倔了。
    顾休与无可奈何地将他扶正了,伸手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盒通气鼻贴。
    可爱的印花款,一只只摘云朵的小猫胖乎乎的。
    虽说贴上之后呼吸也没能完全通畅,但聊胜于无。
    云晚汀勉强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也还好。”
    顾休与盯着他双眼。
    少年眼眶因呼吸不畅而时不时溢出一两滴浮泪,看起来委委屈屈,跟只被孤立的小流浪猫似的。
    抽了干净的棉柔巾给他擦擦眼泪,顾休与领着他站到墙角的体重秤上。
    为了监测身体状况,云晚汀每天早晨都得称一称,稍微掉点秤便需要加餐。
    今天比昨天轻了0.2kg。
    分明在正常波动范围之内,男人却登时一眯眼道:“昨天没好好吃饭?”
    云晚汀分辩道:“我比在家的时候吃得还多的。”
    去年他住院那段时间瘦得人心惊胆战,根本不需要上秤就知道情形有多不容乐观。
    出院后好不容易养得长了点斤两……顾休与略一思忖,道:“明天如果比今天还低,就不准去学校。”
    云晚汀:“……”
    他愤愤将睡衣的大兜帽扣起来,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道:“顾叔叔,你不讲道理。”
    顾休与揪住帽子上的毛绒耳朵,把他的大帽子揭下来。
    果不其然,云晚汀头顶那撮呆毛又开始对抗地心引力,神气地翘立着。
    顾休与从置物架上随手取出根小皮筋,三两下把那撮呆毛对折扎了起来。
    云晚汀:“……”
    他只能感受到头皮动了动,却不晓得顾休与做了什么。
    少年顶着个弧形小揪揪,问顾休与:“顾叔叔,你刚刚做什么?”
    顾休与没告诉他,也不给他解开,反倒领着人往卫生间走。
    他道:“我爸早起熬了山药红枣粥,说让李伯送过来,估计快到了,我们先洗漱。”
    云晚汀“啊”了下道:“这么早,顾爷爷不困吗?”
    “老年人觉少,”顾休与成功将话题引开,道,“何况他晚上九点就睡了,你隔了这么久又回学校,他和我妈担心得很。”
    一直到进入学校,云晚汀都不晓得自己头顶上多了个圆溜溜的小揪揪。
    第10章 红鼻头小猫
    离早自习还有一会儿,云晚汀没进教室,在操场上找了张长椅落座,拿出纸笔。
    他脑中有段旋律,正好一面晒太阳一面记下来。
    笔尖“沙沙”落在纸上,云晚汀才写了两行,又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鼻头倏地被人戳了下,云晚汀摘下耳机,听见贺无野忍俊不禁道:“头顶上这什么呀?怪可爱的。”
    云晚汀茫然仰头,想要抬手去摸头顶。
    贺无野原本是微微含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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