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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写奏章参他一本。”唐子规声音传来。
    第18章 狂追
    皇宫,太慈殿西堂。
    徐太后进到内殿,挥散跟着的宫娥,匆匆朝上首坐着的太皇太后走去,雍容端美的脸上显出几分焦虑。
    “母后,郁清珣私自调动营卫……”
    “急什么?”年过半百的太皇太后看着手里的奏章,头都没抬。
    徐太后脸上急切未消,“他没调令私自调动营卫,若是……”
    “调令?”发鬓半霜白的尊贵妇人终于抬眸看来,眉间一点美人痣,褐色双眸有着岁月赋予的明睿,又不失原本美丽,“大将军郁清珣统领全国军务,更兼三省之一的尚书令,本就有调动六部、执掌军政的职权,他人就是你口中的调令。”
    “可这不符合规矩……”徐太后眉头颦蹙,还想再说。
    “那又如何?”太皇太后觑着她,语气平缓而浅淡,“这么点事你就想对付他?”
    “可……”
    “回吧,等他哪日调的不是营卫而是禁军时,你再跑来慌。”太皇太后从容打发,垂眸继续看向手中奏章。
    徐太后还是欲言。
    太皇太后翻了页奏本,“他做事没这般不知轻重,你且等着,要不了多久他自会过来请罪解释。”
    “禀太皇太后,大将军府长史祁寅请见。”外头传来内侍略显尖锐的通禀声。
    “瞧。”太皇太后轻瞥了眼徐太后,“这不就来了?进。”
    “进!”旁边女官立时朝外传达指令。
    不一会儿,一个穿六品深绿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随内侍进来,低头恭敬下拜行礼,口中道:“臣,大将军府属官长史祁寅,叩见太皇太后,恭请太皇太后金安。”
    “安。”太皇太后颔首回应,脸上露出温慈笑意,“祁长史所来何事?”
    “臣为郁公大将军之事而来。”祁寅拱手跪着,垂目不敢抬头,“郁国公之子今日意外走失,国公不得已调用了南衙营卫追寻,特命臣代他前来请罪。”
    *
    运河流岸。
    几骑快马沿河岸直奔,后头另有一骑轻骑追赶上来,略落后于最前头的郁清珣。
    “禀国公,属下已盘问过各处岸口,今晨共有七艘货船、两艘客船驶离,其中四艘顺流往南运河,五艘往北驶向景湘湖,据岸口的人回答,两艘客船上似乎都有类似夫人的人,另……”回话的亲卫稍顿了下。
    “据城门那边的消息,往云州去的官道上,似乎……也有类似夫人和两位小主子的踪迹。”
    郁清珣神色冷沉,目光直视着前方,没停歇地狠狠抽了一马鞭,“我顺流往南,你着人另追向四处,派人把守去往景湘湖的河运,并通知各地知府知县把守城关,拦截所有七岁以下孩童,无论男女!”
    “是。”亲卫答着,调转马头返回发令。
    郁清珣加快速度,心里迅速推敲。
    陆路四通八达,本是逃避追捕的最佳选择,但走小道太过危险,阿窈带着棠棠和桉儿必定不会选这条路!
    水路由景湘湖转南江的水系众多,虽能有效避开追捕,但到底太消耗时间,且偏离主河运,也有遇水匪的危险,她未必会选这条路。
    最有可能的还是顺流往南运河,顺风顺水速度最快!
    只要她先一步抵达云州……
    “驾!”郁清珣眸色黑沉,再狠狠甩了一鞭子。
    *
    货船收起船帆,沿岸缓缓停下。
    天色已晚,夜里行船不安全,无论大小船只,到了夜里多会选择靠岸停歇。
    唐窈站在船尾甲板上,诧异看着意外遇见的人。
    那人一袭绯色红衣迎风而立,站姿随意,周身透着几分慵懒贵气,任由晚风将他系着革带的劲瘦腰肢清楚勾勒,嘴角弯出抹笑,眸光朗朗,妖冶俊美。
    “久违了。”他轻声招呼,“不知唐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崔郎中。”唐窈回了一礼,“往云州去,郎中这是要外出办事?”
    这里的郎中并非指大夫,而是官职。
    崔家三公子崔钰崔怀瑜,出身世家大族崔氏,乾元五年的状元郎,现任刑部司郎中,正五品京官,在京中素有盛名,其父为三省宰相之一。
    唐窈十年前便与之相识。
    “是。”崔钰颔首笑应,语气透着那么一丝慵懒,不徐不疾,“有件案子需要我亲自过去察对。”
    他说着,眸光扫过船上房舱,嘴角笑意依旧,“唐娘子去云州,怎既不见子规兄相送,也不见郁国公相陪?”
    “他们事忙不得空。”唐窈不想多说这事,再行了一礼,“郎君慢看,就不相陪了。”
    “听闻郁国公的养女,在王太夫人的寿宴上受了些委屈,隔日太后便赏了四个宫嬷过去伺候?”崔钰的声音传入耳中。
    唐窈步子一顿。
    宫嬷?管事来报派给郁长欢的四个嬷嬷,是郁清珣在外找来的,并没提是宫中所赐。
    就算那养女跟三公主交好,太后也没必要为此出头吧?
    且寿宴上那日究竟怎么回事,明眼人都清楚,郁长欢有受哪门子的委屈?
    唐窈眸光转过去,猜疑这是否为眼前之人特意挑拨。
    京中各世家大族多跟郁国公府不对付,其中以崔氏为最。
    “呀,原来唐娘子还不知道啊。”崔钰好似有些惊讶,眼里笑意如旧,往唐窈这边凑近了两分,仿佛饶有趣味,“这倒是我唐突了。”
    “在下还以为唐娘子带儿女去往云州,是恼郁国公此事呢。”
    唐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地转身要走。
    那人的话语追上来:“真是狠心啊,两年没见,这才说不了两句话就走,我没这么洪水猛兽吧?”
    唐窈宛如没听到,先进了房舱。
    她十年前就跟这人相识,很明白他性子之恶劣,最是喜欢调拨离间,当时初识不久,他知她身份后,就曾恶意挑拨,想唆使她出墙相会。
    翌日清晨,船帆再度扬起,货船顺流疾速,不到一上午就行了百余里地。
    郁棠郁桉在船上待了一天,失去对船只的新鲜感,已没了昨日兴奋,都趴在唐窈身边,询问什么时候能回家。
    “棠棠不想去见二舅舅和外祖父了吗?”唐窈摸着她小脑袋温柔询问。
    “想……”小姑娘答着,眉眼有些蔫,“可还要好久啊,这船一直晃一直晃一直晃,我路都走不稳了。”
    “可不坐船,走陆路坐马车的话,要一两个月,更难回家。”唐窈爱怜地安抚着,“坐船顺风顺水,不到半月就可抵达,棠棠忍耐几日,阿娘待会给你做小酥糕怎么样?”
    “好!”一听有吃的,小姑娘立即坐直身体,连眼睛都亮了亮。
    旁边郁桉懵懵懂懂,软糯小声道:“可我想阿爹……”
    “阿爹又不会做好吃的,想他做什么!”郁棠小手一挥,大气道:“我待会教你怎么解球球锁,把藏锁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你不想要吗?”
    “想!”郁桉一听,也立马将爹抛到九霄云外。
    “走,我带你解球球!”小姑娘拉着弟弟,就往旁边玩耍去了。
    陪同的丫鬟将鲁班球等玩具拿出来,奶娘们守在旁边。
    唐窈看了眼,确定没问题后,起身往外走去。
    船上运着不少货物,能住人的房舱不多,唐窈也不好在屋里弄吃的,便问船管事借用货船的厨房。
    管事早得了吩咐,很好说话地随她借用。
    房舱内,郁棠正教弟弟解鲁班锁,旁边突然滚来一只粉色小兔子,雕琢如真,粉粉嫩嫩,很是可爱。
    两小只目光被吸引过去。
    “啊见谅,我兔子掉了。”一略带轻佻的嗓音自外传来,“能帮我捡回来吗?”
    郁棠郁桉看过去,就见一穿绯色衣袍的好看叔叔,站在房舱门口,俊眉朗目,嘴角勾着笑。
    旁边候着的两位奶娘立时防备,离得近的正要弯腰去捡。
    郁棠已先伸手将那粉色小兔子捡在手里,好奇看了眼,“是木头雕的?”
    “是哦,跟你的球一样,也能拆解开。”崔钰笑着,不觉已进到屋内,朝她伸出手。
    郁棠拿着兔子很有些心动。
    她解过九连环,解过鲁班圆球,还没见过能拆解拼接的粉兔子!
    “这兔子哪买的?”小姑娘亮着眼睛问。
    崔钰丝毫没有哄骗四岁孩童的羞耻,嘴角依旧笑着:“这是我好友做的,别处没得卖。”
    “唐娘子不在?”他转向周围丫鬟奶娘。
    两位奶娘诧异对视了眼,其中一位问道:“不知郎君是?”
    “我姓崔,家中行三,单名钰,跟你家夫人相熟,昨日在船上偶遇,就想过来拜访一二。”崔钰答着。
    崔家三公子崔钰!
    两位奶娘神情微变,忙笑道:“原是崔郎君,郎君稍坐,小人这就去通禀夫人。”
    崔钰点了下头,继续看向坐着的小姑娘。
    郁棠郁桉皆好奇看着他,“你认识我阿娘?”
    “我不仅认识你阿娘,我还认识你阿爹和你小舅舅。”崔钰笑着,“怎么你阿爹和你舅舅,没来送你们去外祖家?”
    *
    另一边。
    郁清珣追了一天一夜,在驿站换了马,接过手下递来的干粮,连水都不及喝上一口,便再翻身上马,继续狂奔。
    船只顺水顺风速度极快,想要赶上只得拼命跑。
    也不知道棠棠和桉儿晕不晕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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