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园园大咧咧的,哈哈笑着去认识新室友了,江屿阔板着一张脸,情绪前所未有的差。
祝怀霜装看不见,完全将江屿阔当成新室友,陌生人,专注地抠自己的大箱子。
只有云鹿,大眼睛一眯,察觉到了点奇奇怪怪的气氛。
…
祝怀霜收拾了老半天,也没收拾出个一二三四五。
他的壳子是十八岁的少年人,可内里却实打实的是个饱经摧残的小可怜,当年十八岁就被囚.禁起来,后来又疯了很多年,很多正常人的正常生活和常识,早已逐渐退化。
祝怀霜看着手里的床单,转了好久也没找到头。
少年微微蹙着秀丽的眉,有些无措。
床单是好床单,妈妈给买的,鹅黄的底色,上面点缀着可爱又幼稚的小动物,和刚入学的少年人很相配,床单经过处理,干净整洁,还散发着一股清香。
祝怀霜又抖了抖,试图找出边角。
云鹿在一旁看得直乐,“你是哪家的小少爷啊,床单让你整得都快自闭了。”
祝怀霜微赧,脚尖缩了缩。
云鹿玩笑过后,正想上前搭把手,身侧有个人更快。
江屿阔大步跨过云鹿,挡住了祝怀霜半个身子,“我帮你吧。”
江屿阔只比祝怀霜大一岁,但身材长相优越,已然越过了少年时期,得益于他从小到大的冷静自持,在同龄人面前,尤其显得成熟。
祝怀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前的江屿阔和上辈子有些不太一样了,上辈子,江屿阔每次去祝家找祝晓茗,都不屑于理他。
而重来一次,江屿阔对他的态度竟然大相径庭?
这太不一样了……
祝怀霜睫毛微颤,抬眼对上了江屿阔等待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
祝怀霜眨眨眼,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错了,江屿阔对他怎么会露出那种关切怜爱的眼神?
“不用。”祝怀霜抓着床单,细白柔软的手指攥了攥,看上去有些抗拒。
见着江屿阔还是没让开,祝怀霜小吸一口气,想要转过身去,却被江屿阔伸手托住小臂。
江屿阔垂着头,他个子极高,低着头和祝怀霜说话时,强健的背脊也微微弓起,紧实的肌肉在略微宽松的衬衫上鼓起微微轮廓,若隐若现的。
修长有力的大手微微拢着白皙软乎乎的小臂,蜜色与雪白相撞,骨节分明的五指之间,略微溢出些软肉。
能看得出来,江屿阔在极力的忍耐,不过,是忍耐想大力揉搓手中的香软还是别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有祝怀霜能感受到那种突然被野兽般锁定的战栗感。
“真的不需要,我自己可以……”祝怀霜想要拒绝。
江屿阔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突然伸手拿点了床单,“你还有伤,最好不要爬上爬下。”
说完,江屿阔抱着床单上去了。
祝怀霜的手落在冰冷的栏杆上,只有这样才能微微缓解小臂处的灼.热。
祝怀霜对江屿阔有些不满,但是他更不满意的是自己。
上辈子,因为那些事,他的身体和精神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生命中最后几年,一直饱受病痛折磨和精神折磨。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不仅损坏了他的身体,还让他的记忆受损,一直浑浑噩噩。
那些经历的人或事或痛苦,就像是一团杂草一样被硬生生的塞进他的脑海中,唯一尖锐刺骨的疼痛、唯一清晰的拉扯着他的,是江屿阔最后发来的那条痛斥短信。
以至于即便是重来一次,即便曾经的那些痛苦祝怀霜都决定抛弃忘记,可上辈子江屿阔带给他的冲击却永远磨灭不掉。
面对眼前这个人,祝怀霜的爱意不减,但是怨恨和痛苦的更加深刻。
‘我并没有想要踏入你和祝晓茗之间的感情,我对你所有的妄想,也只是深埋心中。祝晓茗戳破了这层幻影,你便觉得我想要插足你们的婚姻,想要做那个破坏者。’
祝怀霜又开始难过了,恨自己无法停止爱他,也恨自己为什么爱上了一个这么冷漠的、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人。
祝怀霜开始怀疑是不是那几年的折磨让他的脑部产生了病变,即便是重来一世,即便是来到了这个年轻自己的身躯里,可灵魂仍然是前世那个28岁破碎的祝怀霜。
甚至是命运都不放过他,即便已经决定了要重新开始,踏入大学生活的第一天,曾经缠绕他的噩梦竟然成了他的室友。
荒诞又好笑。
可更好笑的是,曾经的噩梦、如今的室友,竟然屈尊降贵的帮他铺床单。
曾经中京市的商业巨鳄、江家的掌权人江屿阔,怕是都没有帮祝晓茗铺过床单吧。
祝怀霜并不明白江屿阔想要做什么,他也不打算深究。
对于江屿阔和祝晓茗,甚至是祝家那些人,他根本就不想触碰,也不想了解。
生命多可贵呀,为什么要将精力浪费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
祝怀霜静静地想了很多,慢慢地从焦虑状态中缓和下来。
算了,江屿阔非要铺床单,那就让他铺吧。
云鹿在旁边围观了整个过程,一双大眼睛笑眯眯的,似乎看了一场惬意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