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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传来的痛感如此真实,周围所处的环境清晰而周全。他脑子嗡嗡地响了几息,终于被迫承认了一个事实:
    他没死,而是穿越了。
    但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自己是谁。
    宁如深揉了揉头,决定先搞清状况,“我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我这是在哪儿,发生什么了?”
    场面一下陷入沉寂。
    小太监神色惊恐,太医慌忙抓过他的手腕,闭上双眼嘴唇翕动,依稀辨别出几个字:完啦,完啦完啦……
    耿砚的嘴张了又闭,打量宁如深良久终于忍不住拐着瘸腿凑近了问,“你、你真撞坏脑袋了?”
    宁如深面色惨白惨白地盯着他。
    耿砚深吸一口气道,“这会儿是圣上的登基大典,你还记得吗?我们从城郊回来行至午门,你眼瞎腿瘸不看路摔了个狗吃屎,还丧尽天良带了我一把害我也摔了腿,你都忘了吗?”
    宁如深,“……”
    短短六十二个字里,也不知带了多少个人情感。
    他没忍住问,“我们关系很差吧。”
    耿砚点头,“非常。”
    宁如深叹了口气:可惜他现在一点记忆也没有,身上担着什么恩怨情仇一概不知。
    现在只知道他是一名朝臣。
    虽然不清楚是哪个朝代,但看这身云雁绯袍、银钑花带,估计也是四五品左右的官。
    在他沉思间,太医撤回了手,道:
    “大人身子骨差,磕这一下伤得不轻。性命是无大碍,但颅中淤血,于神髓有损,尤其是记忆、认知……”
    宁如深摆摆手,“问题不大。”
    他谢过满脸写着“怎么不大”的太医,问小太监道,“现在过去,应该还能赶上登基大典吧。”
    小太监回说,“是,大人。”
    耿砚的腿伤也处理好了,起身没好气道,“只要你不再磕一跤。”
    两人一个磕了头,一个伤了腿。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首尾不全地穿过长道走向金銮殿的方向。
    宁如深头疼脚痛,感觉这副身子骨确实差得可以。
    走了半晌,终于有礼乐声远远传来。
    前方已经能看见乌泱泱的群臣和巍峨恢宏的长阶殿宇。
    快到队列末时,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宁如深转头问耿砚,“对了,我是叫……”
    耿砚,“宁琛。”
    ?佞臣你全家。
    宁如深警告,“好好说话,不然告你污蔑朝廷命官。”
    耿砚不敢置信,“你碰什么瓷!?”
    “……”
    两人大眼瞪小眼。
    对视片刻,宁如深缓缓闭上眼,摸了摸心口,心态炸裂:
    所以,他真的叫“佞臣”。
    好,好他妈挑衅的一个名字!
    ·
    钟鼓三响过后。
    宁如深正好赶上进殿。
    他站在队列中随百官入殿叩拜,对着口型高呼了几声“陛下万岁”,趁起身时偷偷朝殿上觑了一眼。
    活生生的皇帝啊。
    让他瞅瞅看。
    视线穿过朝堂,只见年轻的帝王头戴玉冠,并无冕旒遮面。面容冷俊而疏离,看上去刚过及冠,然而周身的气质却仿佛早已过而立之年。
    如一把古朴而锋利的剑。
    一眼就看得人心悸。
    宁如深正暗搓搓打量着,高坐龙椅上的帝王突然目光一侧,似乎朝着他这边扫了过来。
    他心头一跳,刷地拉下眼皮!
    二十多年生存经验:上课不要和老师对上视线。
    礼部尚书的声音依旧在前方不急不缓地响起,隔了几息,落在他这方的视线隐隐转开了。
    ……
    新帝受玺,大赦天下。
    大典的最后便是封赏百官。
    大太监德全站在前方,手持圣旨,细长的声线响彻金銮殿。
    宁如深正站在队列里放空出神,冷不丁就听到了一个熟悉而挑衅的名字:“侍读学士宁琛——”
    宁如深先是反应了两秒:是谁这么大不敬?
    而后恍然:哦,是他自己。
    “宁琛德才兼备、翰墨奇香,得先帝口谕擢……”突然,德全声音一转,“陛、陛下?”
    宁如深:?
    宁如深抬头,只见上方的帝王竟站起身来。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李无廷立在大殿之上,视线穿过朝堂直落在前方那道身影上——宁琛。
    先帝钦点的佐政之臣,到后来勾结外戚,私吞粮款,诬害忠良,谋逆犯上……党羽牵涉之广,竟将大承蛀得千疮百孔。
    金銮殿前万箭齐发的那一幕不过昨日。
    李无廷眸光沉了沉,迈出脚步。
    肃穆的朝堂之上,刚即位的新帝步步走下朝堂,停在了宁如深跟前。
    四目相对,那双冷锐的眼底杀意乍现。
    宁如深:……
    ????这是咋了?
    来不及搞清帝王突如其来的杀意,对方一只大掌便倏然抬起——
    他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凌厉的掌风眼看就要落到身上,宁如深忽然在群臣的注视下噗通倒地!面如白雪,眼角通红,像朵娇弱的小白花迎风抖动。
    “……”
    众臣回过神,纷纷惊呼,“陛下饶命!”
    “陛下,陛下何故如此!”
    “宁大人会被打死——”
    最后一句不知道是哪位肱骨喊的,“死”字拖得老长,差点破音。
    根本没打到人的李无廷:?
    他垂眼,面无表情地看向跟前倒地的人。
    宁如深碰完瓷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沉沉的眼。
    “……”他又抹了抹眼角,硬着头皮重新低头,“臣、臣好柔弱啊。”嘤。
    李无廷:………
    宁如深宽袖间露出的手腕苍白伶仃,撑起单薄的身形。发丝垂落,耳廓上的红痣衬着一身绯袍,十分之凄艳。
    简直一副饱受欺凌的模样。
    李无廷落空的手微微颤抖,气极反笑:
    好。好一个佞臣。
    ·
    宁如深正垂着脑袋轻轻颤动,就听一声若有似无的冷笑从头顶落下:呵。
    “……”他立马又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下一刻,他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了胳膊。一股大力传来,直接将他从地上“搀”起——
    说是搀,更像是钳。
    宁如深站定后抬头,便对上李无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深邃的五官如精雕玉刻,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李无廷垂下眼睫,一手按在宁如深肩头。
    拇指隔着衣料抵着他瘦削的肩,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宁卿的身子骨当真虚弱,拍个肩就倒下了。”
    宁如深虚弱一笑,“……”
    你说你马呢。
    我差点就被你拍到下一个世界去了。
    触碰只是一息之间,李无廷很快收回手,仿若无事般转身走回上方,“德全,继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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