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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廷便敛了眉,眼底锐意乍现,“召集众将,不必再等下去。”
    宁如深望向他沉冷的面色,心头高悬:
    ——这是,要正式伐狄。
    …
    北狄的夜袭打响了大战爆发前的第一仗。
    伐狄的日子就定在了两天后。
    短短两日,李无廷迅速整顿三军,同诸将制定战略。并下令将孙伍从历川调了回来,届时镇守陇远关。
    孙伍回来时,宁如深正在清点矛箭。
    他只听一声水壶烧开似的长鸣划破军营,转头便看孙伍热泪盈眶地扑过来:
    “俺老孙,终于回来啦——”
    话落就捞过宁如深,猛地一揽:啪!
    宁如深被他震得耳朵嗡鸣:
    ……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
    头昏耳鸣中,孙伍还在热情地拍打他,“好久不见,宁大人想咱了吗!”
    宁如深还没来得及抖开。
    从旁突然伸来一只手,拎着孙伍的后领就拽去了一边——
    霍勉警示,“去去去,边儿去!”
    孙伍,“诶!将军你干嘛?”
    霍勉看了宁如深一眼,把人拉走了。
    离得远了,还能听见他语重心长的嘀咕:“我这是救你的命!”
    孙伍侧目:“啊???”
    宁如深,“……”这世上好多神经病。
    ·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大军出征的前一日。
    当晚,李无廷召集众将,又特意提点了几句:比如行至邑水需绕开蘅垣坡;穷寇勿追,尤其不得追入西河麓地。
    众人不解,但也纷纷记在心头。
    散会后,将士们各自回去了。
    宁如深洗漱完回来,看屏风后的身影似刚解了战甲、坐在床沿。他想到刚提及的事,便探了个头过去:
    “陛下。”
    李无廷看来,“怎么了?”
    宁如深,“那些事,陛下是怎么预测的?”
    “想知道?”李无廷坐在床沿看他,弯了下唇,“朕说过,等你点过头,就都同你说。”
    所以是点什么头?
    宁如深正要再点,就听李无廷默了下轻声,“今晚,也要上来吗。”
    与此同时,他脑袋点了下去:嗯。
    “……”
    宁如深:等等,不是!
    李无廷就笑了下,“答应得好快。”说着往里一让,轻轻拍了下床榻。
    宁如深张了张嘴,在对上李无廷静静望来的目光时,又将话咽了下去:这是大战前的最后一晚,明日大军便要出征。
    他心潮忽而一涌,就攀着床躺了上去。
    床被间还笼着那抹熟悉的淡香。
    宁如深心跳怦怦,浑身发热:那他今晚,是不是也要给李无廷一个停歇的港湾?
    正想着,跟前长臂突然一捞,将他搂进了怀里。
    宁如深猛一屏息:!
    李无廷搂着他,低声说,“冒犯了。”
    宁如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这算什么,是在…跟他讲君子之礼么?但李无廷以后也要这样吗,抱一下他,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宁卿,冒犯了”……
    李无廷已吩咐德全熄了灯。
    光线倏地湮灭。
    一片黑暗中,宁如深扒着李无廷的衣襟,两人衣料细细摩擦着。他一时大气也不敢出,只觉搂着他的胳膊紧实有力,周围气息烘热。
    李无廷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不愿意就推开朕。”
    宁如深顿了顿,在醺人的暖香中,他指节紧了下,随后环住了对方的腰身。
    拥着他的双臂蓦地收紧——
    “唔…”他脸颊一下贴在了李无廷的胸口。只听那胸腔里心跳急重,如战鼓擂动,声声撞击着他的耳膜,叫他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陛下……”宁如深闭了下眼。
    李无廷埋头搂紧了他,声音在凌乱的呼吸中几乎不成语调,“…睡吧。”
    密不透风的怀抱温暖而有安全感。
    宁如深在战前的最后一夜,放纵自己埋入帝王怀里,在微窒的晕眩中渐渐眯眼睡去。
    陷入沉睡前,他不忘喃喃,“陛下,夜安……”
    头顶隐隐落下一声:“夜安,宁卿。”
    “……如深。”
    ·
    一觉安稳,直睡到翌日清晨。
    一大早,三军便整装出发。
    李无廷起身戴甲披氅,出了营帐。
    宁如深也迅速收拾好,将发一束,着一身利落的骑装随军出了城门。
    陇远关前,厚重的城门轰隆拉开——
    天际恰一抹霞光乍现,自升起的城门下铺落而来,映亮了整片北疆的大地。
    城门大开,三军自关前列队。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铠甲反射出凛凛明光,规整的矩阵间投落出斜长的身影。
    帅旗之下,万军之师寂然无声。
    却给人心头带来莫大的震撼和擂动。
    宁如深和轩王等人自军前相送。
    他抬眼只见李无廷一骑当先,高跨马上。玄色的披风裹着塞外的风沙,银盔边缘镶上了一抹金红的朝晖。
    俊美的面容侧来,正看向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送行的阳关酒。
    军中禁酒,但大军出征前,会由三军主帅代饮一杯“阳关酒”。
    宁如深端着酒盏到了李无廷跟前。
    杯中酒倒映着塞外初阳,清透的酒水像是染尽霜和血,厉烈而呛人。
    他抬眼对上李无廷低来的目光,喉头蓦地一堵,指节微紧:
    “…愿陛下、我大承军,旗开得胜。”
    李无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烧灼着满腔热血。
    身后传来三军沸腾的喊杀声:
    “大承必胜——”
    “杀狄!杀狄!杀狄!!!”
    李无廷面颊映着金红的朝阳,自脖颈以下也被烈酒灼得一片烧红,胸腔里心潮汹涌。
    前方就是北狄大漠。
    他有必胜的信心,还有赴死的决心。
    李无廷心跳撞击着胸口,一手紧握着酒盏,万千情愫在这一刻冲破了顶峰——
    在身后震天的呐喊中,他望向宁如深明灼的眸光,开口道,“待朕凯旋,你可愿留在朕身边?”
    “朕会给你最好的大承。”
    声音掩在了鼎沸的喊声下,却清晰落入近前宁如深的耳中。
    宁如深心弦一震,怔然看向帝王。
    只见李无廷那双润如黑玉的眼底此刻热意灼人,脸颊脖颈一片烧红。
    他也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心跳和着轰然的战鼓,张了张嘴:
    “陛下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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