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低着头躲避着溅落的石砾,她低眸看着村长眼中疯狂的神色,倏然冷静下来,她低低笑了声,泪划过两颊:“张无恨,该让我了结了!”
下一刻她抿紧了唇,鲜血喷涌而出,她的眼前血蒙蒙一片,顺着发丝滴落在张无恨疑惑的脸上,她呆滞的低下头,指缝中流过温热的血液很快就在空中冷却了温度。她压抑着哭声,颤抖的松开了拿着匕首的手,她把人抱在怀里,溃不成军:“是我……没有教好你。”
一旁的黎暮歪了下头,巨大的石像擦着她的耳廓,她凝视着送子娘娘,脚步往后退了退,软绸自然的垂落,却又无端的令人紧张。她极快的掠过张氏那边,舌尖抵了抵腮帮。
她仰起头看向它,又移到那只手臂上,轻“啊”了一声:“献祭……果然是个好东西。”
她眼神冷了下来,腰腹用力,脚尖轻点地面,借着石像轻巧的跃到了肩膀处,衣摆随之而落,她勾唇笑了下,却不含任何意思。
黎暮握紧了软绸,石像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她身形却丝毫不乱,软绸落在空中,下一秒翻涌的血珠就溅到空中,晃在她的眼前,那鲜活的血肉直接掉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她向下扫了一眼,只是轻轻伏在石像耳侧:“一个人造出来的神,沾满了人命。”
她居高临下的低睨着它:“一个假神,岂敢肆意妄为!”
软绸死死缠绕着那巨大的头颅,石块崩裂的声音不断清晰放大,直到彻底崩裂,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巨大的石头从空中直直掉落——
段离情闪身躲开,她衣摆都不曾乱一下,她身形灵巧的躲避着一次次攻击过来的枯手,像是戏弄一般,甚至都不曾还手。
她脚步微动,迅速拉开了距离。段离情漫不经心的找着武器,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随即手心里涌出的阴气将其覆盖,不过眨眼之间,俨然变成了极具杀伤力的刃。
段离情看着眼前七拼八凑出来的东西,厌恶的注视着它,眼前的尸通体青灰色,眼球发白,空荡荡的与她对视,她刚刚出来就遇到了,时机巧极了,刚在尸嘴里撕咬着鸡的时候撞上了面,实力不弱,但可惜也上不了台面。
“一个由怨气支撑的躯壳,也是折磨你了。”
她欺身而上,迎着尸的面,枯枝挡住了枯指,她轻挑开对方的手,动作极快的用枯枝点在尸的额间。段离情神色清冷,一步一步将尸逼到了院墙壁上,她等了几秒才低声:“阵眼消失了,你也该离开了。”
尸嘴里还嘶吼着,发出沉闷的撕咬声,火焰从它的脸颊开始燃起,它还毫无反应,不停的挣扎着,而那根枯枝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将它困住。
段离情倏然松开手,顷刻之间枯枝就落在地上断成两截,她转身离去,身后是沾满的火焰的尸,痛苦的低吼声让她脚步停滞了一瞬随即她便抬起手,指尖一勾,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了一瞬,那尸身已经化为了齑粉,消散在空中。
她头也不回的提步朝着送子庙走,路过刘氏门前时听到一声哭喊。段离情扭头看过去,紧闭的大门后是帝奴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缓出一口气,抚平了衣袖,继续朝前走去。
月色朦胧,单单照射进了帝奴的房间。
她倚靠着窗户,怏怏的扣弄着手指,刘氏坐在椅子上突然发声:“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去?”
帝奴头也不抬:“母亲不让。”
刘氏脸色苍白,她托着肚子,费力的问:“她们对你好吗?”
帝奴眨了眨眼睛,缓慢的抬起头,眼中情绪复杂的看着她,她咬了咬牙:“好与不好,同你没有干系。”
“是啊。”刘氏不显伤心,“不过看样子你过的很好,这我就放心了。”
“我有点时候也在谴责自己,怪我太无能的,总是护不住你。又不敢反抗,任他打骂。”
帝奴视线模糊,她抹去眼泪,也不吭声。
刘氏忽然一笑:“其实当初他上门提亲的时候,说的很好。说我们会有一个小家,有孩子,有旁人有的一切。当时他家境不错,人看起来又老实,我便真的当真的。
只是没有想到结婚不过数月,他就开始赌,喝酒,家里的什么事情都不做。我本以为他会改,谁知道越来越变本加厉。他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动过和离的心思,但旁人总是劝我,说他只是耍了酒疯,一个女人离了男人,如何在这个地方自处。后来他们又劝我,说好歹没有去找其他女人,凑合过吧。
我太胆小了,才给了他机会。一次次放纵他,害你也被打,是我的错。”
刘氏痛苦的弯下腰:“我的孩子没有了生命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还抱着幻想,对他抱着一丝希望,可是一个惯犯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改变。”
血液顺着大腿留了下来,浸湿了她的裤子,帝奴瞪大的眼睛,慌乱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中被刘氏轻轻捧住的脸:“其实我带你,我们两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的。”
刘氏的泪水砸在帝奴脸上,她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好可惜啊,我看不见你长大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