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还在骂:“傻子就是傻子,跟个孩子还计较上了,我呸!”
“我不是傻子。”
宋元洲脑子嗡嗡作响,无力地辩解,可声音都被老太太的高声谩骂盖了下去。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一个甜腻的草莓味冰淇淋忽然从天而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气十足的弧度,啪叽一声砸在了老太太脑袋上。
吵吵嚷嚷的人群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瞬间鸦雀无声。
粉色液体顺着老太太的额头往下滑,顷刻间便填满了她脸上的褶皱,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直到老太太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谁弄的??!这是谁弄的?!!”
“我。”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冬日枝头的第一捧落雪,清冷寒凉。
宋元洲下意识转头,一个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纯黑的长款风衣,整个人修长挺拔。右手上提着电脑包,像是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神色平淡,姿态从容。只静静看着老太太,就让她不自觉地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老太太色厉内荏地质问。
“哦。”姜行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袖口,“不小心弄脏了你的头,大惊小怪什么,回家洗洗不就得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憋不住的笑声此起彼伏。
“你、你——”老太太脸色紫涨,指着姜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嗯,我还是个孩子,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计较的。”
老太太横行霸道多年,打遍社区无敌手,还从来没遇到过姜行这样的。有心倚老卖老直接动手,但目光落到他那质感绝佳的风衣上,又缩了回去。
说到底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什么东西。”老太太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到底不敢继纠缠,耷拉着老脸拽着老头和孙子灰溜溜走了。
围观群众也逐渐散去。姜行走到宋元洲面前,问他:“你自己一个人?”
宋元洲呆呆地看着他,条件反射道:“跟我哥。”
姜行又问:“那你哥呢?”
宋元洲转头,不远的前方,宋元淮拎着两瓶矿泉水正小跑着往这边来。
姜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有人管就行,他无意再多停留,冲宋元洲一点头便离开了。
夕阳西下,在天边铺出绚烂的色彩。姜行清瘦的背影融入其中,组成了宋元洲心中最美的一幅画。
后来的很多天,他都固执地在这里守着。想要再遇一次那个人,然后说一句谢谢。
可惜他等到了四季轮回、等到了婴儿开始牙牙学语、等到了一批青春正好的少男少女从大学毕业走向社会,却始终没等到那个人。
那天的事好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后就什么都抓不到了。
于是他开始画画,一张又一张。
从姜行黑风衣上的扣子、脸上微小表情,到他手上的电脑包、拂过他鬓角的风,每一张都比前一张更清晰。
宋元洲以为自己不会有再见到姜行的机会了,直到那一天,他牵着闪电站在蔷薇花丛后,看着他拎着一个小小行李箱从外面踏步而来。
那一刻,仿佛跟两年前重合了。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开了口:“我叫宋元洲。”
等待的那几秒漫长的仿佛足有一个世纪,所幸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蔷薇花瓣飘落的那一刻,他听到他说:“姜行。”
“阿行,”宋元洲捧起他的脸,喃喃,“谢谢你。”
记忆的闸门骤然被打开,当时的场景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姜行想起了那个低着头站在广场中央、光看背影就委屈的不得了的小傻子,莞尔:“原来是你。”
姜建设有句话没说错,他确实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可是那天,就像冥冥中注定一般,他偏偏站出来替他出了头。
没想到他不过是随手为之,却让宋元洲记了这么久。
心里涩涩的,又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姜行主动张开指缝,让宋元洲的手指插-进-去,跟他十指相扣:“你在那里等了我多长时间?”
宋元洲摇头说:“不知道。”
他没有数过,只知道衣服从单薄变得厚实再重新归于单薄,如此循环两次之后,他妈强硬地拦住了他。再然后,阿行住进了他家里。
于是,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你是傻……”姜行想说你是傻子吗,好像认识宋元洲后,这句话出现的频率特别高。但想到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后半截又咽了回去,转而道,“为什么不让爸和大哥去找我?”
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以宋家的财富和地位,调查一个他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姜行不知道,其实宋家早找到他了。
但哪怕儿子亲生的,宋母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配得上姜行。这样一个优秀自律且追求完美的人,是不可能将目光停驻在宋元洲这样一个世俗人眼中的“小傻子”身上的。
与其让他见到人之后越陷越深,不如维持现状。
然而缘分就是那么奇妙,有一天那轮高高在上的天上月主动落入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