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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云薄雾沉浮,林间,夜晚在玉佩的光芒下半明半暗。
    应琢长身玉立,手持灵剑,眸底有些复杂。
    他不知该拿眼前人怎么办了。
    虞年一双杏眼含水还在望着他,可他心底仍有太多疑惑没有解开。
    若是夺舍,自己现在出手,难免会伤了她这具肉身,倘若这夺舍之人想拼死两败俱伤,他便是最后连个尸体都留不住了。
    说来也是可笑,宋亓一与他,一个整日可以同虞年说话却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一个想迈出那一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二人却在虞年死后,为这一具尸体争了五十余年。
    应琢不得不承认,当年他在坟冢周围设下结界,一是为防止虞年尸身腐烂,二则是因为...憎恶宋亓一。
    憎恶他可以光明正大靠她那么近,憎恶他如此自大仿佛虞年注定属于他,更憎恶他发现自己私藏虞年尸身后说出的那句——
    “师徒相恋乃是乱伦,扶摇仙尊可真令宋某人不耻”
    宋亓一嘲讽的笑仿佛就在此刻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应琢脸色阴沉,衣袖下双拳紧握,手中灵剑都在剧烈颤动。
    虞年见状心中大惊!
    这怎么前一刻还好好的,转眼间突然就生气了,她方才也没说错什么啊...
    “师尊?”虞年语气里都透露着小心翼翼,生怕剑锋下一秒就出现在她脖子上。
    应琢眼眸一闪,双唇紧抿,看向眼前的人。
    他知自己的心思永远见不了光,一旦世人知晓,只怕他身为仙尊无人敢多置喙,那唾骂声却只会落在虞年一人身上。
    世人迂腐,可他又能如何,只能如同偷油老鼠般,藏着一具尸身视若珍宝三十余载。
    他曾无数次想过,倘若能重来一次,便是断了这师徒情谊,他也要同宋亓一争上一争,也好过一声不吭日日看他二人相伴。
    只是如今还不能确定这身体里是否就是虞年的魂魄,不能贸然行事。若真是夺舍,他非要将这人打得魂飞魄散才好!
    还需寻个时机,搜魂。
    虞年不知应琢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他眼中眸光深暗,觉得自己脖子愈发凉了。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的防备之色被应琢看了个彻底。
    后者长睫轻轻一颤,紧握的拳松了松,突然道,“既无事,便随吾回太初峰”。
    虞年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却听他轻飘飘穿来这么一句,她想摇头,但无奈武力值不够啊!
    本想乖乖待在建木林中等小一接她回家,但那玉佩却意外唤来了应琢,搞得她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去吧,自己突然诈尸,应琢心中怀疑难消,怕是一刀就给她砍了。回去吧——
    想到回宗可能还要碰见姓宋那个冤大头,顿时就感觉更加不爽了!
    当年自己任务失败,四方管理局虽不欲追究她的责任,移交上级去处理残局,但她的奖金也确确实实是因为宋亓一泡汤了。
    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如便先随他回宗,没准不用看见宋亓一,小一就先到了呢。
    这么一想心下也就轻快几分,她眼眸一闪,还是扬起了笑“...是”
    应琢淡淡瞥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将视线又转向虞年身后的坟冢。
    两指并起,衣袂翻飞灵力涌动,应琢手腕轻抬,身后坟冢上的木碑拔地而起,再向后一挥,那碑便被推进了她怀中。
    “自己拿着”
    “......”
    说话间迈着大步转头就走,头都没回,装什么酷哥...
    而且莫名让她拿块破碑走是几个意思?
    虞年默默咬牙,看见应琢已经走远,只得抱紧怀里的木板,小跑两步正欲跟上去,脚下却突然踩到个什么硬块,低头一看——
    是那枚被她扔掉的亲传弟子玉佩。
    细腻的玉面如今沾满了泥灰,上面雕刻的竹纹已然看不太清,被她一脚踩到土洼里,光芒更加浑浊。想了想,虞年还是将其捡起,拿衣袖仔细擦干净后又重新别在腰间。挂至身侧的一瞬间,玉佩敛了光芒。
    夜凉如水,建木林被墨一样的浓黑笼罩的密不透风,叫人不辨东西。
    应琢走在前面,神识探到虞年在身后弯腰捡了个什么东西,但在玉佩光芒消失的那一刹那,他仍是身形一顿。思绪在心中反复盘旋,有如一团缠死的乱麻。
    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刹那间,虎口间伤口处便血流如注。
    真是夺舍吗?若...不是呢...
    他眼睫低垂,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似是在劝说自己。
    无论如何,还需找个机会探查才好,平白无故燃起的念想,总会在希望被扑灭时有如剜心一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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