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静了,森蚺没有呼噜声,没有扭动声。刚抬回房间时,她还能听见它庞大的身体在笼子里活动而发出的摩擦声音。
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
心跳在这一瞬间加了速,许清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到慌张,非常慌,慌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再没有心情整理棉被,她匆匆丢开它们,打开浴室门。
白色的窗帘安静地罩着蛇笼。森蚺的呼噜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许清月想不起来。但它睡醒了,一定会活动,只要活动,这层布是会浮动的。
此时,白色的窗帘布非常静,稳稳贴着笼子。
恐怖的猜想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许清月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内心深处非常不愿意相信那个猜测。
窗帘很薄,非常透气的,她还特意在贴近地面的那里留着缝隙,没有完全罩满。
怎么可能会被憋死,怎么可能……它那么大,是森蚺啊,方婷都说很强的森蚺,笼子不一定能关住的森蚺,怎、怎么会就这样……死掉……
像是不敢相信,许清月冲上去,徒手扯掉那层窗帘。
硕大的笼子露出来,森蚺粗糙的深青色的厚重的鳞片霸道地挤进她的眼里,还有那恐怖夸张的大头颅和张开的眼珠。
它安静地蜷缩在笼子里,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看见这一幕,本来应该害怕的,但许清月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只知道——
【森蚺……死了……】
许清月盯着它,紧紧盯着它。
混沌的脑海翻天覆地,她想找点什么,想找些什么来证明它还活着。
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找不到。能让考试考得很好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死掉了。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许清月被惊得抬头,惊慌失措地捏着窗帘去看门口,又回头看窗户。
她浑浑噩噩地想,如果把森蚺扔出去,在佣人问起时说它出去觅食了这个理由可不可行。
下一秒,被否决了。
扔掉森蚺,以后再也找不回来,会违背第一条游戏规则的“形影不离”。但佣人进门看见死掉的森蚺,是违背总游戏规则——蛇死,即你死。
总之,无论如何,都会被淘汰。
她不想被淘汰!
“许小姐?”
佣人叫她。
隔着单薄的房间门,许清月听见更多的脚步声向她的门口走来,停在外面,水桶放在地毯上的声音。
许清月呼吸急促,能想到的方法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并没有合理的解决方法。
“许小姐,请开门。”
佣人的声音含着警告。
门里,许清月急得手心出了汗。
还不等许清月想出什么,门外响起钥匙撞击环扣的声响。
唰啦——唰啦——
佣人拿出钥匙,在几百只钥匙里寻找333号门的钥匙。
许清月垂下头,微颤的睫毛掩盖深沉的眸色。忽然,她扬手将窗帘重新罩了回去。
钥匙插进门锁扭动。
许清月回到浴室。
房间的门打开,许清月从浴室出来,手捂住肚子,一脸疼痛。
“不好意思,肚子有些疼。”她说。
佣人们进来,领头的佣人扫过挤满整个卧室的蛇笼,又将视线落在许清月脸上,微微皱眉,“你不舒服?”
问话间,其余佣人开始悄无声息地打扫房间,将她昨天穿过的衣服收走,又为她的衣柜新添一套衣服。
许清月从佣人身上收回视线,声音沙哑,“可能是昨晚吹太久的冷风,肚子有些痛……喉咙也有些发干。”
她说得轻缓又断续,期间还咳嗽一声。扶着墙壁走到书桌边坐下,一副非常虚弱的模样。
“非常抱歉。因为你涉及放火事件,先生暂停对你们的服务,包括饮食和医药。房间是例行打扫,不在此类。”
那个佣人将一大串的铜色钥匙挂回腰间,围裙盖下,被她整齐地抚平。
她抬头看见许清月微微睁大的不可置信的清透眼睛,微笑道:“不过,先生有特殊的交代。他说,对你可稍微宽容。”
许清月眼睛一亮,下意识问:“这个宽容的边界线在哪里?是一次性宽容还是永远宽容?”
“这你得问先生。”
佣人走上来,靠近许清月。
“如果你需要药,我可以给你。”
她从围裙里拿出一个药盒,双手奉给许清月。
“如果你还需要水和食物,恕我无能为力。”
这就是只有一次宽容的机会。
许清月盯着那盒药,凝眉许久,像是很纠结。而后,她抬脸,摇摇头,“暂时不需要,谢谢。也许我多跑几趟厕所就好了。”
佣人没有劝她,收回药盒。
“那请允许我为你的游戏伙伴做健康检查。”
许清月没有阻止,静静地看着她走到蛇笼边。面色平静,但手心的汗水浓到打湿了紧紧拽住的睡衣的袖口。
窗帘被佣人用力扯掉,蛇笼浮现出来。下一秒,她听见佣人发出艰难的惊呼,也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朵里响亮成鼓,嘭嘭嘭!
“许小姐!”
她愤怒地叫她,手速极快地摸出那串钥匙打开蛇笼。
打扫卫生的佣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前和她一起抬森蚺。
它太大了,肥硕的身体盘成一圈一圈,蛇尾巴搭在中间位置。佣人们要躬身站进蛇笼才能将它一点一点从笼子里挪出来。
嘭!
它的身躯放在地毯时,许清月感觉整栋房子都震了震。
一股恶臭从它的尾巴处散开,佣人舒展开它的尾巴,看见那丑陋的模糊不清的腐烂到极致的伤口,神情凝重了几分。
许清月像是吓坏了,目含恐惧,“我、我我我……”
吓得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它怎么回事!”
佣人脸色沉重,目光沉沉地盯着许清月。许清月满脸慌乱,像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脸色苍白如纸,肩膀微颤,像是快要受不住地晕倒了。
佣人语气冰冷,“我会告诉先生。”
许清月站起来,急急走到佣人面前,抬起手想抓住佣人,又害怕地放下来。双手十指纠缠在身前,不安地拧成结。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这和我没有关系吧……”
她面色急切,语气焦灼,心虚而急地问她。望着佣人的视线犹如初见生人的麋鹿,胆怯而害怕,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抚她。
佣人张嘴,话在舌尖转了一遍,而后意识到自己不该多话,然后合上嘴,转身沉默地叫佣人抬森蚺。
她头也不回地走掉。
许清月扶着书架,眼睁睁看着佣人们抬起庞大的森蚺,从房门走出去。
硕大的头颅先出去,外面响起一片尖叫。
曾海蝶和林弯弯靠在斜对面的走廊扶栏边,遥遥望着被抬走的森蚺。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下完了。”
林弯弯歪头问她:“你干的?”
曾海蝶挑眉,“别乱说。我可是很怕她那条蛇。”
林弯弯嘻嘻笑,“昨晚我下楼时看见你进她房间了。”
曾海蝶脸色变了变,她想起昨晚。她出门时,许清月在走廊里慌慌张张地跑,不知道在跑什么。
她是进了许清月的房间,但当她掀开笼子的布时,森蚺抬起那颗丑陋的头,睁着拳头大的眼珠子盯着她,血盆大口张开的瞬间,她什么都不敢做,所有来之前的打算瞬间烟消云散,只知道跑,仓皇夺门而出。
那么凶,那么大,那嘴巴张开,她会变得像一根头发丝一样根本不够塞它的牙缝。她怎么还敢做什么。
“没关系啦。”
林弯弯瞧着曾海蝶惊惧变幻的脸色,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我不会说的。”
曾海蝶看她,心底浮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明明她一直想的,如果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无论对方是什么的人,她都会很喜欢。
偏偏,林弯弯不那么让人喜欢。
不过,如果说她进房间什么都没有做,没人会信,要说她做了什么,同样没有证据。
就让林弯弯自以为自己的猜想是真的好了。
曾海蝶顺着她的话,点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