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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知拙看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干这种坏事儿的时候格外积极。”
    赵好瞪大眼,抗议道:“这能叫坏事儿?我这是在伸张正义!”随即冲卫知拙皱了下圆圆的鼻尖,耍赖道,“而且我真干坏事儿你也得帮我!”
    卫知拙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想起刚认识那会儿的事,心道就你这个小模样,这辈子干的最大的坏事大约就是炸塌了他家的灶了吧。
    哦,后来还努力修好了。
    可爱。
    赵好和卫知拙守着被打晕的那个人,在汤少爷住处后边守株待兔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俞老爷。只听见一大群人拉拉杂杂地往这边走,哄闹争执着,似乎还有人动上了手。
    赵好和卫知拙对视了一眼,一上一下地从墙根儿探出两个脑袋去看,就见汤少爷和他的几个下仆正被俞老爷的人围着往这边驱赶。
    “我干什么要杀你的儿子?!我疯了吗?我可是汤家的独子,下一代汤家的家主!你那大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你自己不知道?!我犯得着为这么个东西搭进自己去?”
    汤少爷这话也不知是在争辩,还是在骂人,但不论他说什么,其实都是没用的。
    俞老爷只是脸色更加阴沉,说道:“多说无用,我已经请人验过了尸,知道了凶手的体量和杀人所用的凶器形状。汤贤侄是否清白,只管叫我们去你房里一搜便知。”
    汤少爷只觉得荒唐,说道:“简直笑话!怎么可能要搜我的住处!即便我真要杀人,难道还会自己动手,甚至把凶器藏在自己房间里吗?!”
    俞老爷冷笑一声,古怪地道:“这谁知道?”
    汤少爷也不是傻子,看见俞老爷这幅态度,还直奔着他的屋子去,立即就反应过来,俞老爷的根本没打算和他讲道理,因为对方原本就不是为了抓凶手来的!
    姓俞的是想在自家地盘直接栽赃陷害他!
    汤少爷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就像他之前说的,和俞大少不同,他可是汤家唯一的儿子。若是他被兜头泼了这么一盆脏水,不论是锒铛入狱,还是花大价钱和俞家说和,对汤家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
    汤家若是失势,获利的自然是俞家,两厢一对,要不是之前俞老爷确实表现得心急,汤少爷都要怀疑俞大少是不是他这个冷血的爹亲手杀的了!
    然而这时才想到实在太晚了,汤少爷已经被簇拥到了住处门前。
    他眼看着俞家的下仆已经要去推门,又知道自己的房里多半已经被藏了凶器,万万不能叫人进去搜查,情急之下,只能叫身边跟着的几个人强行堵门。
    但俞老爷可是专门准备过的,汤少???爷的那点人手如何敌得过?一动起手来,立刻便有人见了血。
    汤少爷见状,只能慌乱地叫道:“你们干什么?!想要杀人吗!”
    俞老爷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冷笑道:“你把门让开,自然就没这么多事儿了,还是说贤侄心中有鬼?”
    汤少爷自然不能应声,只得死死地堵在门前,咬牙说道:“不能让他们进去!”
    眼见现场越来越混乱,赵好也知道不能再藏下去了,立刻从墙后跳了出来,喝道:“你们在干什么?都住手!”
    俞老爷是知道赵好的厉害的,被她这么一呼喝,便勉强叫停了自己手下的仆从。而他一停手,汤少爷那边自然也消停了下来,两拨人都朝赵好这边看了过来。
    俞老爷被搅了局,脸色自然不好看,但还是做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说道:“李姑娘,方才多谢你和你的同伴帮忙寻找线索。有些生意上的事我不好细说,不过眼下我却是怀疑这位汤少爷就是杀害我儿的凶手,想要去他的住处稍作搜查。”
    他看了赵好一眼,说道:“我知道李姑娘是衙门里的人,不过千翠庄本来就是我俞家的地方,这人住的也是我俞家的屋子,我搜自己的地方总不算犯法。况且汤少爷若是行的端做得正,自然也不怕搜查。”
    说到这里,他又冷笑一声,补充道:“不过看汤少爷的反应,不像是坦荡君子,恐怕是心中有鬼!”
    汤少爷听了,立刻反唇相讥:“你怕谁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算盘?千翠庄是你俞家的地盘,你想在屋子里做什么手脚还不是轻而易举?谁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俞老爷,我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儿子要不是你自己杀的,你就得反省一下他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了!这种时候了还想着用歪门邪道谋利,我怕过不了多久你就要重蹈你儿子的覆辙了!”
    汤少爷说的虽然是实话,但也是真不中听,把俞老爷气得脸色发青,骂道:“竖子敢尔!”
    眼见着双方又要起冲突,赵好连忙出声,装作一副理中客的模样,冲汤少爷道:“汤少爷,不论如何你住的是俞家的屋子,死的也是俞家的大少爷,于情于理,人家搜查一下都是应当的。况且你人手不抵人家多,这般闹腾也不过徒劳。”
    赵好努力冲他眨了眨眼,期望这位汤少爷能接受到她的信号:“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要你没做过,他们自然搜不出什么来的!”
    然而这招好像只对卫知拙好使,赵好眼睛都快眨得飞起来了,汤少爷根本不理她,除了朝她翻了个白眼外,仍旧一动不动地堵在门前。
    吃了个白眼的赵好:“……”
    赵好没有办法,只得求助地扭头去看卫知拙。
    卫知拙看她一眼,也不多说废话,径直走上前去。
    汤少爷看见了卫知拙,立即就猜到了他要干嘛,马上死死地扒在了门上,叫道:“来人!来人!”
    但卫知拙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捕快,再怎么不靠武力,那也是和赵好对比出来的。汤家下人本就没多少力气了,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放倒,又把手往汤少爷肩上一搭,轻松地将对方也掀翻在地。
    卫知拙看了一眼身后的俞家下人,随后抬起腿,一脚踹开了大门,率先走了进去。
    俞家的人见状,立即蜂拥而上挤进了屋子,到处翻找起来。
    赵好连忙也跟了上去,路过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的汤少爷,还安慰地拍了对方的肩膀一下,说道:“你放心吧,没事的。”
    然而在汤少爷看来,她和卫知拙要么是俞家一伙的人,要么就是两个蠢蛋,怎么会听她的话,只恶狠狠地瞪着她。
    赵好也不解释,跑到卫知拙身边站定,两个人又凑到一起耳语起来。
    汤少爷只道一切都完了,摇摇欲坠地被手下的人搀扶起来,跟着进了屋,也怪他耳朵太灵,还能隐约听见那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卫知拙,你刚才踹门那下看着好威风。”
    “当然了,掀人那下更威风!”
    汤少爷:“……”
    被掀的人:欺人太甚!!!
    第四十章
    俞老爷事先派来藏匕首的人早就被打晕了, 自然是找不到什么“凶器”的。
    眼见着一伙人把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俞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黑,汤少爷却是意识到了什么, 推开两旁搀扶的人, 自己站直了身体。
    “如何,俞世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汤少爷已然看出对方的算计落空,嗤笑道, “这屋子的地皮都快被您铲起来了,还要搜吗?”
    俞老爷惊疑不定, 但再搜下去, 脸上也实在挂不住,只得叫停了手下的人, 怀疑的目光扫过了突然冒出来的赵好和卫知拙二人。
    赵好眨了眨眼, 对视回去,无辜的表情十分具有欺骗性,而卫知拙对着旁人一向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俞老爷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僵持片刻,俞老爷也只能先放下这茬儿,皮笑肉不笑地冲汤少爷道:“看来其中是有些误会。”
    汤少爷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和俞老爷纠缠的时候,纵然有再多讥讽的话,也只能先咽回去:“世叔若是搜完了,小侄就不送了, 这房间今晚还要住人, 容我们整理一二吧。”
    俞老爷再不甘愿, 眼下也只得带着人先行离开了。
    赵好见状, 还不忘上去提醒:“俞老爷,别忘了我们之前找到的线索,整个千翠庄都需要排查!”
    俞老爷看了她一眼,带着人走的飞快,也不知有没有放在心上。
    赵好插着手,得意地张望那一行人的背影,汤少爷却是走上前来,神情复杂地冲她问道:“是你帮了我?”
    他再傻,这会儿也品出来对方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也必须得承认自己方才错怪了对方。
    赵好看他一眼,又去看卫知拙,认真纠正道:“不是我,是我们两个。”
    准确的说,要不是卫知拙先开口提醒,她估计还没反应过来俞老爷想做什么呢,这会儿汤少爷说不准都被绑了起来,就等雨停送去官府了。
    汤少爷闻言,看了看赵好,又看了看卫知拙。眼前的少女虽然灵动可爱,但望向自己同伴的目光已然专注得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想到方才听到的二人耳语,汤少爷也意识到了什么,勉强冲卫知拙也拱了一下手,简短地说道:“多谢。”
    卫知拙受了这一礼,也没有客气的意思,赵好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只是看不惯俞老爷的所作所为罢了。”
    汤少爷听了,冷笑一声,说道:“姓俞的这般行事又岂是第一次?他那大儿子摊上这么个爹,死了也是白死!我只等着将来他自己个儿也有这么一天,好在他的丧事上骂一句活该!”
    这话说得和诅咒无异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汤少爷到底有多讨厌俞家的人。
    不过这倒方便了赵好,正所谓最了解一个人的只有他的敌人,想来俞家的事没人比汤少爷更清楚了。
    想了想,赵好抓住机会,假惺惺地劝道:“汤少爷这话就有些过头了,我都听俞老爷说过了,你们两家也就是生意上有些龃龉,大可不必闹到这个份儿上。”
    然而汤少爷也不是傻子,看了赵好一眼,立刻戳破了她套话的算盘,挑眉道:“你都从姓俞的手底下拦了一回人了,还说这种话?你会不晓得他耍了怎样恶毒的手段?”
    赵好一噎,正咂巴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卫知拙却是皱了皱眉,将她拉到身边,毫无耐心地冲汤少爷道:“那便有话直说吧。”
    “我们想破这个案子,但许多事俞老爷不愿透露,若是汤少爷知道什么,还望不吝告知。”
    汤少爷看了眼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卫知拙,冷哼一声,并不愿意开口。
    卫知拙见状,只淡淡道:“此案不破,俞老爷便不会放弃陷害于你。雨还未停,汤少爷身在俞家的地盘,须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能帮你一次,却不一定还能帮到你第二次。”
    听了这话,汤少爷才算是变了脸色,斟酌片刻,看了看卫知拙和他身边的赵好,妥协道:“罢了,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就是了。”
    赵好闻言,面露喜色,和卫知拙对视一眼,将之前想问的问题都问了出来,而汤少爷也果然像他说的一样,没有一点儿隐瞒。
    原来俞家原本并不显赫,而是这一代才在俞老爷手中发达起来的。
    汤家做生意这么久,身家这么大,说没有几个对头是不可能的,但像这样让汤少爷敌视的,俞家还是第一个。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俞老爷不守规矩,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已经突破了作为一个生意人的底线。
    旁的不说,光是人命官司,汤少爷知道的便有三起。
    其中一起就牵???扯到了汤家的生意,虽然后来汤家打赢了官司,但银钱和声誉都大大亏损,这才叫姓俞的有了可乘之机。否则以汤家的势力,之前的宴席上俞老爷也说不出要插手米业的话来。
    商人虽然逐利,但也得有原则,否则如何安身立命。
    汤少爷自小被这样教育,原本就看不上俞老爷那般蝇营狗苟的作态,汤家被对方的下作伎俩摆了一道后,自然更加仇视对方。
    “他是用惯了这般手段的,若不是这回他一开始的态度做不得假,我都要觉得他儿子是自己动手杀的了!”汤少爷冷笑道。
    赵好先前和俞老爷接触得还多一些,自然也知道对方大概率不是凶手,于是转而问起了那三起官司的事。
    然而汤少爷一番讲解,赵好才知道,俞老爷都是用各种引诱煽动的手段哄人上当,逼死人后,再将人死亡的原因引到自己的竞争对手身上去,并没有亲自动过手。
    最重要的是,俞老爷利用的大多是穷苦人家或是平民。这样的人即便受害,也大多稀里糊涂,连自己的仇家究竟是谁都不知道,更没有报复的能力,基本上可以排除和这次的案件有关。
    想了想,赵好只能又试探性地问了问俞家后宅的问题。
    原本她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汤少爷居然还真能说上一嘴。
    “姓俞的只娶了一个老婆,乃是本县世族的嫡女,”汤少爷不满地咋舌道,“也不知怎么被他骗着的,不过他起家的钱财就是从这儿来的。”
    赵好闻言,眨了眨眼,说道:“这么说俞老爷还算专情?”
    汤少爷听了,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我只说他娶了一个老婆,却不曾说他只有一个女人。”
    “姓俞的糟蹋的女人可不少,他的小妾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不过是因为他只把人奴仆一般使唤着,碍不着正房什么事儿,他老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赵好听得一愣,问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俞老爷怎么待他的小妾,已经算得上是后宅阴私了吧?
    “我如何会知道,昨天晚上你们没看见吗?”汤少爷嗤笑着反问。
    赵好呆了一下,随后想到了昨夜宴席上的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汤少爷看她一眼,便知道她理会了,低声道:“你是个姑娘家,我原不该向你说这些的。不过你们既然问了,我也不会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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