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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这年头养孩子都糙得很。
    剩下的几个儿媳妇撇了撇嘴,在心里喊了一句偏心,也走了。
    夏虫的大伯一家挤在一间屋子里,结了婚的两个儿子现在都住在院子里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十分不方便,等天气一冷,也都要搬回来了,即使这炕再大,儿媳和公公躺在一张炕上说出去终归是不好听。
    “他爹,这工作你不能再让了,你是长子,将来是要给他们老两口养老的,咱还有孙子要养,哪哪都要花钱。
    还有咱们的两个闺女,秋收过后就要相婆家了,她奶肯定不会出钱的,彩礼也不会过我的手,我拿什么给闺女置办嫁妆。”
    “想那么多干什么,娘心里肯定有数。”夏大伯最不耐烦听这些,他累了一天了,只想睡觉。
    王凤看着自己男人这个德行,生气地掐了他一把,“睡睡睡,你就知道睡,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和你四弟怎么就差那么多呢,人家为了老婆孩子,连自己老娘都敢怼。说分家也就分家了,哪像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夏大伯不理她,自顾自地睡着觉,心里却在想老四再好不也丢了性命,留下个女儿连工作都快保不住了。
    夏大伯和媳妇之间的谈话,在其他几房中也在上演,话题的中心始终围绕着工作的归属问题。
    他们想不到的是,明天一觉醒来,工作就没了,此刻想得再多也白搭。
    第六章
    早上五点,夏虫就被公鸡的打鸣声给吵醒了。
    她家养的都是母鸡,能下蛋,母鸡汤也好喝。
    夏虫躺在床上,捂着空空的肚子,想念着鸡汤的美味。
    突然,她想到家里还养了两头猪,但昨天好像忘了喂,天哪,不会掉肉吧,那可是红烧肉啊。
    夏虫躺不住了,反正她昨晚睡得早,虽然不知道时间,但应该是睡饱了。
    她打开后门,看到两只猪还在,个顶个得膘肥体壮,老老实实地躺在猪圈里。
    猪圈外放着一筐猪草,不知道是谁放的,有点打蔫,但还能吃。
    夏虫费劲地用铡刀将猪草切碎,倒进猪槽里。
    两头猪似乎闻到了饭香,从地上站起来,相互摩擦着把头埋进猪槽里。
    她甩甩有些累的胳膊,觉得铡刀太钝了,不够快,回头还是需要磨一磨。
    也幸亏这些用具都有用,家家户户都少不了,所以被留了下来,不然夏虫真是要疯了。
    切完猪草,夏虫准备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拿到河边去洗,这也算是入乡随俗。
    大家的衣服都是在河边洗的。
    河流绕着村子流淌,她不用走多远就能到。
    当夏虫提着盆准备出门时,却听到了王翠花的声音,那大嗓门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王翠花刚要敲门,就被老伴阻止了,“我们就在门口等她。”
    她爷也来了,夏虫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更警惕起来。
    这两人一起出现八成是为了工作,看来她爷已经按耐不住了。
    两个人堵在门口,又不敲门进来,无非是想让大家误会,他们做长辈的都已经主动上门求合了,孙女却连门都不让老人家进。
    他们这是想毁了夏虫的名声呀!
    人们最重孝道,不论老人犯了什么错,都主动道歉了,你不依不饶就是你的不对。
    夏虫如果想保住名声,就得恭恭敬敬地迎老人进门,让大家知道她已经原谅他们了,他们逼死自己亲娘的事也过去了。
    那她娘就算白死了,一切回到原点,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工作。
    她爷爷真是好算计,但夏虫也不是乖乖就范的人。
    他们愿意等,就等着吧!
    她从后门走了,抱着盆子去洗衣服,不能让恶心的人影响自己干活。
    夏天衣服薄,没两下就洗得差不多了。
    但夏虫故意放慢了速度,她看了一眼周围,洗衣服的人还不少,于是故意弄出大动静,“呀,我的衣服掉水里了。”
    衣服顺着河水漂到了下游,一个年纪大点的妇女顺手帮她捞了上来。
    周围其他人都被夏虫闹出的动静吸引了,纷纷抬头往她这边瞧。
    夏虫向对方道谢,知道对方叫朱红霞。
    按辈分夏虫得喊她一声婶子。
    “婶子好,婶子你还会绣花呢?”夏虫注意到朱红霞的衣服上绣着一朵花,怪好看的。
    这年头大家基本上都是自己扯布做衣服,只讲究实用,很少有像她这样还兼顾美观的。
    旁边的人插话道:“你朱婶子最会做衣服了,手艺没得说。”
    夏虫眼前一亮,她刚想起来要在农村生活,十八般武艺必须都得会点,做衣服鞋子就包括在内。
    桂兰婶什么都好,就是阵线活差了点,夏虫看到虎子身上的衣服针脚都是歪的,以前还有夏虫娘帮忙,现在一切都得靠她们自己了。
    可惜夏虫刚来,人都还认不全呢,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会的,一定要紧紧抓住。
    她是个想干就干的性格,立马问朱婶子以后有针线活上的事,可不可以请教她。
    “当然可以,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千万别不好意思。”
    夏虫礼貌道谢,看着朱婶子一脸淳朴的模样,实在没脸告诉她,自己什么都不懂。
    “那婶子们先忙着,我先走了。”夏虫把盆架在腰上,一只手扶着,她还要去村支书家走一趟,告诉他自己想好了,卖工作。
    河边的妇女们在她走后,谈起了夏虫家的事,纷纷感叹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大方懂事了。
    夏虫老远就看到村支书媳妇站在家门口往她这边张望,在看到她后,立马转身进了院子。
    “村支书在家吗?”夏虫进了院子问道。
    村支书媳妇先一步迎出来,想问又不敢问,看了一眼身后的村支书。
    村支书上来也不客套,直接就说:“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要卖工作。”
    “行,过会儿我和村里人说说。”
    “村支书能快点嘛,我怕我爷奶知道了又要来闹。”
    村支书有些为难,“夏虫啊,这工作虽然是你的,但你爷奶毕竟也是你爹的亲人,你这工作最好是优先卖给你爷奶家,他们要是愿意出钱买,那皆大欢喜。”
    夏虫知道村支书这样说完全是为自己着想,让她爷奶没法理直气壮地占她便宜。
    毕竟工作不是她不给,而是需要先为自身考虑,她一个小孤女以后生活也不容易,需要有钱傍身,爷奶要是能拿出钱来买,那就卖给他们。
    村支书此举完全没有个人私心,倒令夏虫更加佩服他了。
    村支书媳妇也没反对,应该是被村支书提前做过思想工作了。
    “村支书,谢谢您,不过您要和我爷奶说,他们必须在三天之内给我800块钱,一分钟都不能拖欠,否则还是要把工作卖给别人。”
    夏虫不认为她爷奶会拿出800块买工作,就算她爷奶愿意,家里的叔叔伯伯也不可能同意,家里那么多人呢,但工作只有一份,谁去呢。
    他们谁拿了,都会引发家庭大战,最好的方法就是谁都不拿,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当然了,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也不容易,八成还是要来找夏虫,想先拖一阵,等家里人占了工作名额后,来个死不认账,到时候夏虫只能吃哑巴亏。
    但他们能想到的事,夏虫怎么可能想不到。
    村支书也是心里门清,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夏虫提前说出来了。
    夏虫觉得村支书应该从一开始就算到她爷奶家拿不出这800块钱,不然村支书媳妇也不能这么平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村支书说等下在食堂吃饭时,让大家都留一下,他把事说了,夏虫觉得没问题,就听村支书安排了。
    她转身准备走时,又想到一点可以解决她的粮食困局,于是她又回过头对村支书说:“要是有人想用粮食来抵一部分钱也行,不管什么粮食,按照正常的价格来抵扣,我都没问题。”。
    村支书认真地盯着她看,“你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要知道现在都是吃大食堂,大家除了自留地种点粮食,就没有多存粮的打算。
    村支书因为本身有点见识,又有个当兵的儿子,所以对现在的形势看的比较明白。
    但夏虫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份远见,就让村支书不得不高看她一眼了。
    没准她说自己要上大学这事真能成,那她就是十里村第一个大学生了。
    夏虫坦然地接受村支书的打量,“多存点粮食总没有错。”
    这么回答应该没问题吧。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从后世穿过来的,说了估计也没人会信。
    夏虫回家时,她爷奶周围围了一圈人。
    她奶站在中间抹眼泪,和她猜想的一样,明里向大家解释自己来和孙女道歉,暗地里却在说她不孝,竟然将爷奶挡在外面。
    夏虫静静地看了三秒钟,然后调整好微表情,一把冲进了包围圈。
    “爷、奶,你们怎么来了?”
    她奶愣了一下,看了看她家紧闭的门,指着夏虫道:“你不是一直在里面吗?”
    “奶你说什么啊,我一大早就去河边洗衣服了,好多婶子都看见了。”人群中传出附和声。
    王翠花似乎还不愿放过她,“那这门为什么推不动,不是你在里面栓上的吗?”
    “我家还有后门呀,从后门走离河边更近。”夏虫看着她爷奶越来越黑的脸色,使劲忍住不笑。
    “爷、奶,你们等了多久了?都怪我,偏偏在你们来找我的时候,出门洗衣服了,下次我一定乖乖等在家里哪也不去。”
    王翠花目瞪口呆,这个孙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原来是出门洗衣服了,我家婆娘也是一大早就要出门洗衣服,不然一大家子第二天就没衣服穿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爷奶也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和你计较的。”
    人群中的话音刚落,她爷奶的脸色更臭了。
    夏虫在心里给这个仗义执言的人点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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