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峻川靠在床头仰头看她:“古代来的?”
“不是,这不合适。”
“你可别给自己贴金了行吗?”
蔺书雪见两个人要杠起来,就插句嘴:“我给你拿急救箱去。”躲出去了。
“赶紧给我坐下。”顾峻川语气不好:“别搞得好像有什么似的别别扭扭的,敞亮点行吗?”
“我们去客厅?或者我自己来。”
“你长心了吗?我脚差点骨折,你让我跳到客厅去?”
蔺书雪拿着急救箱进来,看到两个人一站一坐在对峙,场面有点尴尬,就放下急救箱,看着他们:“这会儿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啊,落落你看看你胳膊。”
“我真是懒得管你,我这个急救箱很贵。给你用我心疼。”顾峻川把蔺雨落扯坐下来,不耐烦地说:“伸手。”
消毒酒精一擦上去,蔺雨落“嘶”了声。顾峻川可逮着机会了:“那破地儿非回去住,小命差点搭上吧?我说你脑子没长熟,你还跟我来劲。给你能的!”手劲突然大了,蔺雨落疼的哆嗦一下,紧接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哭什么?”顾峻川停下动作,准备给蔺雨落包扎一下。结果看到他那个有眼色的娘竟然走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疼。”蔺雨落抽着鼻子说。
“活该。”顾峻川扯了两张纸给她:“把你那猫尿擦擦。”
蔺雨落接过纸巾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我今天不想跟你打架啊,但你们家管眼泪叫猫尿?”
“你说话怎么跟…”
蔺雨落还没说完,顾峻川已经捏住她嘴:“你别招我啊!弄死你。”
第19章 顾峻川想吸血
顾峻川继续处理伤口, 让蔺雨落忍着:“不清理干净不行。”尽管这么说,动作还是轻了一点。
蔺雨落看着自己的伤口,这会儿又有点后怕, 整个人还有点呆。顾峻川眸子抬起,看到她神情不对,就问她:“魂儿呢?”
蔺雨落眼睛又一红:“我死里逃生的。你现在跟我说话态度要好点。这样才显得你不混蛋。”
“是你自己要住在那, 你怪谁?那地方的安全隐患你看不到?我说那是破地儿,你还跟我来劲呢!”顾峻川合上急救箱,向蔺雨落一推:“拿走,别在我眼前招我生气。”
“我非常讨厌蠢人。”顾峻川人跌回床铺:“你都蠢到家了。”
“就你不蠢!”
“如果嘴硬能掩盖愚蠢, 那你肯定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蔺雨落借住在蔺书雪家里的第一个晚上,感觉周围有八百个摄像头在对准她。
她知道那只是她的奇怪心理在作祟, 但她并不自在, 甚至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冲了澡就待在房间里不再出去, 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蔺书雪很贴心,把她的房间安排在跟顾峻川房间相反的方向, 这是她唯一觉得自在一点的地方。
可还是小心翼翼, 就连呼吸都很轻。
好不容易捱到凌晨, 连续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觉的人此时已经困到意识模糊了。又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穿好衣服出去看,蔺书雪的旅行箱立在她身边,正小声跟顾峻川说话:“我不在的时候你别欺负落落, 管好你自己的嘴。不行你就搬回你自己家去。如果小舟问,你就说你去出差。”
“这点事你至于把我叫起来说吗?”
蔺雨落为了避免看他们争吵,轻轻关上门, 回到床上。她很感激蔺书雪的好意, 虽然她知道人无完人, 总有人为实现自己的目的有一些手段,但蔺书雪不断关心关照她,让她根本无法讨厌她。
“至于。”蔺书雪手指着他:“记住,管好自己。”拉起箱子向外走,准备去云南。
穆力尧的车已经停在楼下,看到她的小箱子颇有一点惊讶:“东西带齐了?”
“必要的都带了。”蔺书雪系上安全带:“怎么?我应该大包小包?是去考察不是去旅行。”
穆力尧很欣赏蔺书雪的行事方式,雷厉风行、聪明、又不给人压迫感。
“我猜你带了厚衣服。”穆力尧说。他的营地在半山腰,当地海拔高,半山腰的地方终年积雪,温度比山下还要低5到8度,尤其夜晚,天寒地冻。穆力尧担心蔺书雪扛不住。
“我六十了,你怕我冻坏了引发基础疾病,死在你营地啊?”
“这你就有点不讲道理了。”穆力尧笑了:“我带你考察,当然会照顾好你。”
穆力尧不是吹牛,他带人去考察,自然要将人好好带回来。虽然这引资对他来说大可不必,但他第一眼看到蔺书雪就想跟她一起玩,他遵从于自己的直觉,所有才会有后面这许多事。
蔺书雪心情好极了,有一种即将去旅行的快乐。她这一辈子很辛苦,其实真正为自己活的日子好像没几天。她是从50岁以后渐渐通透的,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晚慧。”
顾峻川性格脾气都稍显古怪,但从小就有很强的自尊心。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对蔺书雪说:“我十八岁以后就不用你管。”到了十八岁就真的不再用她管。他的房子、车子、他的日常花销,都是他自己赚来的。甚至很多时候顾峻川还会问她:“钱够不够?”
蔺书雪是有安全感的。
婚姻生活背叛她,但顾峻川很爱她,她知道。
“在想什么呢?”穆力尧问她。
“我在想,你说我们年轻时到底为什么拼了命要赚钱,老了以后又为什么拼了老命要花钱?”
“生命在于折腾。”穆力尧说:“我这一辈子的宗旨就一个:活一次,玩大的。”
蔺书雪知道穆力尧并非吹牛,孔青阳形容穆力尧:撒大半辈子野。这会儿看穆力尧,挺正经的人,没有撒野痕迹。
顾峻川给她发消息:“落地告诉我,你没带助理,万一有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行。你照顾好我儿媳妇。”
“我给你儿媳妇请假了,她刚刚差点晕倒。”
顾峻川想起这情形也挺逗,蔺雨落的客房里没有卫生间,她憋不住了,蹑手蹑脚出来,想偷偷去个卫生间再回去。却撞到跳着出来找水喝的顾峻川。
两个人一个腿瘸,一个胳膊有伤,都挺狼狈。到底是稍微好一点有限的蔺雨落看到顾峻川的瘸腿有了慈悲心,好心去扶他。
顾峻川巴不得省点劲儿,干脆人靠在过道墙上做出要倒下的模样,口气也跟上:“累。”
蔺雨落站到他身边:“我扶你过去。”
“过不去了,太累了。”顾峻川一副要死的样子:“算了,我回房间渴死吧!”
他演得太逼真,蔺雨落根本看不出,甚至有一点担心他的脚:“我扶你回去,帮你接水。但你的脚要看看医生吧?会不会踢骨折了?这都几天了?”
顾峻川憋着笑,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故意用了力,蔺雨落踉跄一下又被他捞回来,费了好大劲回到卧室。此时的蔺雨落已经快憋不住尿,小跑着去卫生间,又去接水。两天睡不好的人,这一通跑,到他面前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倒他床上。
顾峻川眼疾手快拖住她:“你干嘛?别给我下套啊!我不近女色!”
“等一下…”蔺雨落扶着床坐到地上,头靠在床边,好一阵才缓过来。
“你八百辈子没睡了是吧?”
“前天半夜住的地方着火,昨天到新地方认床。”蔺雨落说,拿过顾峻川的水杯咕咚喝了几口,又靠了一会儿才不头晕:“我去上班了。”
“去寻死?”顾峻川扯住她胳膊:“不用去了,就说今天我妈要加课,需要你在我家呆一整天。”顾峻川拿出手机给方柳发消息,放下手机的时候看到蔺雨落惊讶的神情,就出言嘲笑她:“你不会以为你们老板没有vip客户联系方式吧?”
“但方姐…”
“我上次我去你们店交40万她加的我。”顾峻川说:“你老板是生意人。”
方柳不是多事的人,顾峻川给她发消息,她就顺水推舟:“我看落落这几天太辛苦了,待会儿我跟她说,放三天带薪假,这点魄力咱们有。”
顾峻川给她发去一个大指姆,对蔺雨落说:“吃点东西睡觉吧,给你三天带薪假。”
“这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累死就行了?你怎么想的?”顾峻川躺回床上:“你怎么这么…气人。”
话说完了,再也不肯搭理蔺雨落,摆摆手,让她赶紧去睡觉,别扰他清净。
蔺雨落太困了,饭也顾不得吃,反锁了门躺回床上,或许是天亮了,她的恐惧和不自在都减少了,此刻的她闭上眼睛,竟真的睡着了。然而梦里一会儿是雨一会儿是雪,她和蔺雨舟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他们奄奄一息,蔺雨舟抓着她的手。再过一会儿梦里是火,大火,有人尖叫有人窜逃。
蔺雨落觉得这一觉太累了,一个梦境接连一个梦境,恐惧尽头还是恐惧。等她终于醒来,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她缓了一会儿才回应:“稍等。”下床去开门。
门口站着拄着单拐的顾峻川,他问她:“你没事吧?出人命了?”
“没有…”蔺雨落想解释,又觉得不知从何解释。说自己做噩梦了,顾峻川又要笑她了。
顾峻川却罕见地没有嘲笑她,只是说:“好家伙,我在客厅晒会儿太阳,你那尖叫声好像我把你怎么了似的。”
“哦,对不起。”蔺雨落诚恳道歉,手抚了抚稍有凌乱的发,目光避开顾峻川鹰似的眼睛。
“过来吃点东西再睡。”
“谢谢,我不…”
“饿死在我家?那我妈要打死我。”顾峻川打断她:“来吧,阿姨做了菌子。”
“云南的菌子?”
“对。”
蔺雨落突然有点想家,这些年她一年至多回去一次,有时甚至不回去,真的很少能在北京吃到云南的鲜菌子。她跟随顾峻川去到餐桌旁,看到正中间的菌子汤。见手青、牛肝菌、鸡枞菌、鸡油菌、松茸等,野生鲜菌子有独特的香味,这香味让蔺雨落差点流下泪来。
“就咱俩吃饭,没必要假客气。自己照顾自己吧!”顾峻川坐下去,尽管这么说,还是盛了碗汤给她。
“谢谢。”
“你弟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样了。”顾峻川看了眼蔺雨落:“我说你做噩梦喊呢。”
蔺雨落听他这么说就放下汤匙准备打给蔺雨舟,让他别着急。抬眼间看到顾峻川嘴角那抹迅速藏起的坏笑,就放下手机:“好玩吗?”
顾峻川耸耸肩,那股欠揍的劲头又上来:“好玩啊,谁让你不识逗。”
蔺雨落拿起果盘里的开心果丢他,被他一把攥住:“谋杀亲夫吗蔺雨落?”
“你是谁夫?”
“结婚证上写着呢,别装。”顾峻川笑了一声:“逗一下就急头白脸,现在就敢朝我扔东西,再熟悉熟悉不得跟我动手?”
“又不是没动过手!”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脾气好呢。”顾峻川哧了一声:“点火就着。”
“谁让你讨厌!”
“讨厌还让阿姨给你做菌子汤,你喝不喝?”
“喝!”
奇怪的是跟顾峻川吵了几句,蔺雨落心底那点说不清的恐惧感消失了。而菌子汤又美味,她喝了一碗,又加一碗。
“晚上吃什么?”顾峻川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