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乔停下来,转回去,两步走到骆鸣珮面前,道:“你命令我?”
“不、不是。”骆鸣珮退了一步,她有点儿怕骆乔,局促道:“我有事想问你。”
“问吧。”骆乔把双手背在身后,全身放松。
骆乔轻松随意的模样,让骆鸣珮也跟着不那么紧张了,她低着头十指绞着,踌躇不定,骆乔也不催她。
“你、你今日去席府,有没有、有没有……见到席大公子?”终于问出来了,骆鸣珮反倒不紧张了,抬头直勾勾看着骆乔。
“见到了。”骆乔点头。
“他……他……怎么样?”骆鸣珮问。
什么怎么样?
不怎么样。
骆乔先是皱起秀气的小眉毛,旋即想到什么舒展开来,嘿嘿一笑,一步走过去搭着骆鸣珮的肩膀,“春心萌动慕少艾是不是,眼光不错,席大公子确实长得好。”
“不是的,不是的,”骆鸣珮慌忙辩解,“我没有,我只是……”
看着骆乔明显不信的表情,她摁下心中慌乱,小声说:“小时候我随母亲去宫中饮宴,大公主欺我,是席大公子帮我解得围。我是感激他。”
骆乔点头:“好吧,你是感激他,不是倾慕他。”
骆鸣珮急了,大声道:“你别胡说八道,会、会损我闺、闺誉的!”
“我……”
“骆乔,你想对珮娘做什么?!”
一声厉喝打断了骆乔的话,紧接着好几人大步走过来,为首的骆崇绚指着骆乔:“你想干什么!你放开珮娘!”
骆鸣珺站在骆崇绚身后,冲骆乔说:“七妹妹,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们这些建康的姐妹,也不能胡说八道坏五妹妹的闺誉吧。”
骆乔脸上没了表情,搭着骆鸣珮肩膀的手也放下了,斜睨骆鸣珮:“你们这是在钓鱼?”
“不是,骆乔你误会了。”骆鸣珮也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对骆崇绚解释:“大哥,是我来找骆乔问点儿事,骆乔没有对我怎么样,你们误会了。”
骆崇绚不听,对骆鸣珮说:“你别怕,她敢欺负你,你就说出来,大哥在这里。”
“珮娘,你过来。”骆鸣珺叫骆鸣珮,“别怕,谅骆乔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二姐,没有,骆乔没……”
“过来!”骆鸣珺喝道。
骆鸣珮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骆乔,终究还是慢慢走到了兄姐身边。
骆崇绚指着骆乔,凶狠道:“你要是再敢欺负珮娘,我就叫你好看!”
骆乔一个箭步过去,快得都没叫骆崇绚看清楚,就感觉脖领一紧,脚悬空。
“啊啊啊啊啊……”看清楚自己的处境,骆崇绚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骆乔抓着他的衣襟,单手把他举起来。
四肢无着的状况把他吓得面如土色,一直挣扎一直叫。
“你要给我好看,是吗?”骆乔晃了晃举着的人的手,仰头冲骆崇绚笑,“这样好看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骆崇绚叫得更惨。
林楚鸿站在院门处,又好气又好笑,摆摆手,转身回去屋里。
“娘子,您不管这事吗?”墨书问道。
“铁牛行事有分寸的,不会伤了那几个孩子。”林楚鸿说道:“铁牛不会随便欺负人,定然是那几个孩子惹了她。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解决。”
“可二房要是去跟夫人告状……”墨书很肯定二房会去告状。
“铁牛也不会随便让人欺负的。”林楚鸿对女儿很放心,“等二嫂闹了,我们再去。”
第12章
孩子间的冲突,应该要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长辈不分青红皂白就介入干涉,可能会让这场冲突由小变大,越来越无法收场。
林楚鸿教导两个孩子,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依赖别人,不要随便欺负人,也别叫人欺负了去。
两个孩子在外头玩耍惹得别人找上门来告状,林楚鸿从不会为了息事宁人就一味责怪自己的孩子,而是了解清楚了前因后果,无论是谁的错,都会追究个清楚明白。对方还敢无理闹三分,那不好意思,林楚鸿也不是吃素的。
而骆衡对两个孩子全然是无脑护——什么?我家孩子欺负你家孩子?你怎么不找找自身的原因,那么多孩子,为什么我家孩子就欺负你家的,是不是你家孩子欠揍?你别跟我啰啰嗦嗦没完,不然连你也揍!
骆乔骆意姐弟俩没有长歪,多亏了有位正直明理的娘。
“你快把我大哥放下,要不我就去叫祖父祖母来,家法伺候你!!!”骆鸣珺的嗓门本身就很细,这么一尖叫,简直就是魔音穿脑。
骆鸣珺一边叫,一边叫身边伺候的丫鬟去搬救兵,丫鬟立刻跑得比兔子还快,动静还大,骆乔看到,呵呵一声嘲笑。
骆乔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讲理的人,不会去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别人,更不会动不动就去告状,“你等着,我要你好看”和“你等着,我叫我爹娘要你好看”是有本质区别的,无能的人才会依靠别人为自己出头,她有仇都当场报了,以理服人不行,就以力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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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阴谋解决的事情,尽量不要用钱解决;能用钱解决的,尽量不要用拳头;能用拳头解决的,尽量不要用权力。”小三岁的弟弟骆意如此跟姐姐骆乔宣贯他的想法。
“骄骄,你看着白白嫩嫩糯米团子似的,原来是个芝麻馅儿的。”骆乔轻轻戳了一下弟弟白嫩的小脸,“我就不同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皆徒劳。”简而言之,就是以力服人。
她说着,哈一声,一掌把一块大石头削平了顶。
“手疼吗?”骆意问姐姐。
骆乔点头,疼的。
她天生神力,身体发肤跟普通人没区别,也会受伤也会痛。
骆意小大人地说:“你看,明明你可以用刀,为什么要用手呢?”
骆乔沉思,很有道理啊,不愧是她弟弟,三岁能文,过目不忘,聪明绝顶。
“骄骄,我知道你为什么体弱了。”骆乔爱怜地轻手轻脚摸弟弟的小脑袋,生怕自己的神力把自家芝麻馅儿的糯米团子碰坏了,“都拿去换脑子了。”
骆意:“……”
骆乔明白弟弟的意思,有些事情,完全不用自己卯着劲儿去解决,完全可以借力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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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去叫祖父祖母,赶快去,你要不去,我都看不起你。”骆乔举着骆崇绚大步往如意院走。
骆鸣珺等人没料到骆乔这么个举动,尖叫着跟上。
“啊啊啊啊啊……”骆崇绚惨叫。
“骆乔,你把我大哥放下!”骆鸣珺尖叫。
“都是误会,别闹了,都是误会。”骆鸣珮哭叫。
骆乔把人放下了吗?
没有。
她甚至右手举累了,将骆崇绚在空中一抛,换到左手来举着。
这一抛一接,很有接头杂耍的风采,谁看了不说一句艺高人胆大,非常值得被打赏几个铜板。
哦,骆崇绚不会说,他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抛的那一下,他人都快昏过去了。
骆崇绚从来没觉得自己家这么大过,从嘉宾院到如意院感觉好远好远,走了好久好久,他嗓子都快哑了。
“七姑娘?”
如意院伺候的仆妇先是看到骆乔,正奇怪这么晚了七姑娘来做什么,紧接着就看到骆乔高举的左手和她手上的……人?!
“大郎!”
仆妇们差点儿被这情景吓得一跟头,都不用骆乔说话,立刻就有人跑进去告诉骆广之和胡元玉。
骆广之今晚终于没有去水姬那儿宿,也没有去其他姬妾那里,胡元玉面上不显,心里很满意,时间还不太晚就招呼着骆广之歇息。
谁知,两人才到了卧室,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完,一个仆妇就屁滚尿流地冲进来打断了他们。
“公爷,夫人,不好了,七姑娘把大郎举了过来!”
举了过来是怎么过来?
“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骆广之皱眉。
“就是,就是,七姑娘举着大郎过来,一只手把大郎举起来!”
骆广之立刻整理外裳出了卧室,胡元玉也黑着脸,叫侍女进来给她梳头。
四房的小兔崽子才回来几天,家中就接二连三地闹,没个消停,真是商贾女教出的孩子!
正厅的尖叫声大得都传到卧室里来了,胡元玉用力将木梳拍在妆案上,叱骂:“骆乔究竟在闹什么?!”
同时,骆广之也在问:“小七,你这是闹什么?快把你大哥放下!”
骆鸣珺见到祖父,顿觉靠山到了,哭喊着:“祖父,你要给我们做主啊,骆乔欺人太甚。”
骆崇绚也在喊:“祖父救我,骆乔她要杀我!”
“小七!”骆广之喝道。
“在呢。”骆乔冲着骆广之笑,“祖父叫我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杀大堂兄是吧,是这样杀吗?”
骆乔举着骆崇绚,曲臂伸直,曲臂伸直,上下上下,就跟她平日晨课举铁一样,一只手举了二十下,空中一抛,另一只手稳稳接住,继续来二十下。
骆崇绚就变成:“骆乔你死啊啊啊……放开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祖父……爹……娘……救命……饶了我呜呜呜……”
骆武和姜云梦匆匆赶过来,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儿子在空中被甩来甩去,姜云梦一声尖叫,如意院正厅更吵了。
骆广之揉着额头,后悔今天宿在如意院,要是去了水姬屋里或者其他姬妾屋里,也不至于被吵得头晕眼花。
墨琴一直盯着这事,知道二房去了如意院,叫上棋书画三人立刻伺候林楚鸿赶去。
他们家的娘子姑娘,可不能被人欺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