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洛斐斯……”
他低声喃喃,但却又微微皱眉,止住了所有下文。
有时很难评价系统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在那片死亡宙域里找到尼禄时的场景,系统对所有人守口如瓶,却只在尼禄清醒后告诉了他。
那片宙域的勘察工作还在进行,系统告诉尼禄,已经无法勘测到任何暗物质粒子。
至少在人类和高维人工智能的认知里,这已经意味着一个生命体的完全湮灭了。
系统:“你想讲什么,宿老师?”
尼禄沉默,而后摇头。
他看着远处树篱里,又塞进了一颗瞅着他的狼头,说:
“我的帝国蒙受了巨大的灾难,而我最忠诚的骑士们,也被他亲手埋葬在那片宙域。无论他在最终时刻怎样想,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忘记这些。”
系统:“嗯……”
尼禄又说:“在德尔斐星系的圣山深处,应该埋藏有一些旧联邦时期的基地。等到我完全康复,我会希望你跟我去一趟德尔斐。希望你的能力,可以帮我修复一些必须向帝国公开的信息。”
他说话间,看见叶斯廷正沿着花丛小径向他走来,便暂时中断了与系统的通讯。
在他养伤期间,叶斯廷偶尔会遵照他的命令,短暂离开寝宫安排会议。
进入尼禄视野时,白发宰相还在一边走,一边对耳麦交代重要的执行细节,俊美的眉眼流露出沉沉的凌厉感来。
“是的,正如我反复强调过的那样,有关医疗站基础建设的经费……”
一个不经意抬头,碧绿的狐狸眼与秋千上的尼禄对视——
略带压迫感的绿眸,就像被一刹那间彻底融化,只剩下温存的春光。
“陛下恕罪。早知道陛下如此青睐这架秋千,我应该在进来的第1天就做好它的。”
“……不要你管。到这里来,你的皇帝该接受安抚了。”
叶斯廷便笑着摘掉眼镜,扶稳绳索俯身,与尼禄深深地接吻。
远远插在树篱里的狼头,一看这情景,便立刻倏忽缩了回去。
“风开始变冷了,陛下。或许稍后又要开始下雪。”
叶斯廷眷恋地摩挲尼禄的鼻尖,嗓音低沉喃喃,
“请允许我将您带回暖和的室内。”
“……唔。”
尼禄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吮着舌尖,回答也有点含糊,“批、批准。”
他好不容易才把舌头从对方的唇间收回来,起身从秋千上落地,一双蔷薇军靴踏进及踝深的雪里。
叶斯廷似乎不经意地低头瞥了一眼。
还没等尼禄迈开步子,身形高挑的白发宰相伸出双臂,托住尼禄的后腰和腿,就把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
或许是尼禄的眼睛瞪得太圆,两手抓住他肩膀的力度也太大。
叶斯廷一边抱着他往寝宫走,一边噗噗地笑出了声。
“拜托,尼禄……我只是精神力被达迦草污染过,而且也已经慢慢痊愈了。在17岁以前,我接受的都是跟二殿下完全一致的高强度训练,以确保在体型特征和格斗环节上不出纰漏。”
叶斯廷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看过来的狐狸眼里满是笑意。
“别用这种看柔弱病号的眼神看我,好吗?”
在正式相认过后,其实尼禄跟叶斯廷很少谈及那段往事。
此刻听叶斯廷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起,尼禄的眼神微微闪烁,一时没有说话,放在叶斯廷后背的手指,却慢慢收紧了。
“……你应该是非常恨埃利诺的。对吗?”
当叶斯廷抱着小皇帝踏进宫门,并在门口蹦跶两下抖雪时,他听见了尼禄轻不可闻的声音。
“既然有阿西莫夫项圈的痕迹,我想埃利诺应该没有问过你的自主意愿。”
“是的,陛下。”
叶斯廷没有丝毫迟疑,甚至连唇边的弧度都没变化。
他踏进宫门,抱着尼禄往楼梯上走,并感觉对方抓在自己后背上的手指,正轻微发僵。
“有一段时间,我几乎对他恨入骨髓。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也不会否认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实际就是一桩堂而皇之的罪行。”
尼禄沉默了。
他趴在叶斯廷肩上,眼睛只盯着自己略微发白的指关节。
“这意味着,”
他低声说,嗓音有些发涩,“在你内心深处,其实宁愿那段时光从未存在过。”
“不,尼禄。事实上,这就是命运的自相矛盾之处,在外漂泊的那段日子里,我也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斯廷抱着尼禄来到二楼,却没有把他抱进书房。
他只是把尼禄放在窗台上坐好,好让自己能拢住对方的指尖,与对方认真对视。
厚重的玻璃窗紧闭,外面的冬日寒风无法侵袭而入。
“我不会对你说谎。所以如果因为对埃利诺心存隐秘的感激,从而否认他给我带来的一切痛苦,那听上去就太像一个谎言。但事实上,的确是他心血来潮的决定,才让我最终跟你相遇。”
叶斯廷将他发僵的手指握在手掌里,一点点捂紧。
他的声音很低沉,绿莹莹的狐狸眼,与窗外簌簌飘落的小雪一样安静。
“我的出生是无人在意的尘埃,是这个宇宙中一个渺小的错误。这导致我在往后几十年,都在寻找能够证明我存在的羁绊,哪怕只有一个被需要的眼神——而你给了我需要的一切,尼禄,而且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妙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