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记给自己满上了。”左晏衡拿起酒壶给他斟酒,“朕有三年没见他了吧,他还好吗?听人说你偶尔会去看看他。”
温青停滞了几分,“应该,还好吧。”
左晏衡听着他的话没停,酒水溢出酒盏不断洒向桌面,“温青,你如今也会撒谎了。”
直到一壶酒水倒着洒干净,他才重重将酒壶放在桌面,将那杯酒慢慢推至他身前,他眼里的怒火在酒盏的移动下缓缓上升跃动,“听闻扎那尔别有一个同大玄姑娘生的儿子,十五年前入雪山失踪,他没继承扎那尔别的草原血统,反而更像那个大玄姑娘,那个姑娘姓温,家族曾是宫中御医,后因犯错举族被逐到西北边疆,我是应该叫你温青还是应该唤你扎那尔青?”
温青随着他的话收起了那幅随性的样子,他正色在那儿,“你终究,还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十五年了,你瞒的,可真好。”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你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
“所以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
温青沉默了一下,“不然呢,你觉得我心很善吗?无故会去关照一个小孩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说说心里话,说实话,当年之所以想放了你,其实是想把你抓回来再打断另一条腿,一次一次,直到敲断你的四肢,敲断左将府的血脉,甚至那年雪山也是。”总归他知道了他的身份,是不会放过他的。
“当初为什么不动手?”雪山之中,机会甚多。
“该死的恻隐之心发作罢了。”
“那如今呢?十五年,你有那么长的时间。”只要他有心,轻而易举就能取他性命。
左晏衡从来没有期望过能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他身边,可每当这个时候,他依旧会觉得痛心。
温青没再接话。
左晏衡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那这个呢?”
那是一张同他一模一样的面具,戴到脸上近乎以假乱真。
“萧凤棠死了,他被人拔去了指甲,拧碎了双肩,在身上钉了八十一道锁骨钉,我见他时,血肉模糊,早已气绝,而那里的侍卫却说,折磨他杀了他的那个人,是我。”他的声音变得冷情没有血肉,目光也止不住变红,“温青,不解释一下吗?这个面具是在你药箱里发现的。”
温青沉默了两个喘息,“你要是待我没那么真诚,可能萧凤棠就不用死了,毕竟不折磨他,我就会忍不住要杀你。”
“因为我待你真诚,所以,你就要杀了他?”他听着他的话一时间有些恍惚和不确信。
“对,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入了你心的人,不杀他,我就会忍不住杀你。”他又一次给他重复。
“可能你还不知道吧,萧凤棠当年给你写了许多信,他没有同你断情绝义,你收到的那封信是你父亲伪造的,真正的信件被他放在了左将府的书房,若不是我偶然间探了一趟左将府,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噢对,阿飞也不是他杀的。”他似乎想到了他看到那些信时心中有多崩溃,温青笑得开心,“那些信还在左将府,有空的话你可以去看一看。”
左晏衡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眼睛同他对视,他怒火中烧,胸口似乎有一根通天长的棍子,搅动的他喘不开气。
那些信他看过了,一字不落。
一字不落……
他强迫着自己冷静的坐在那里。
“怎么,看你的模样,是已经看过了?也对,以你的性子,知道了萧凤棠身死,必然是要求个明白的。”
“不如我再跟你多说点,我捏碎他骨头时,他舌头都咬破了,满嘴的血,愣是一声都没喊疼。”温青看着那个面具,“你说那时他看着这张脸,都在想什么?”
左晏衡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苍白,他毫无动作,极力压抑着自己将他一招毙命的想法。
温青起身走到他旁边,“第一次动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不过我不后悔,知道为什么?”
他压低身子同他对视,好似完完整整的换了一个人,“左晏衡,你心里有他,杀了他,我就权当报仇了。”
“你就时刻记着,他是因为你才死的,杀人,诛心,这也是你教给我的。”
“杀人诛心……”左晏衡重复着这四个字,任由心里的怒火席卷全身烧尽最后一丝理智,他一把钳住他的脖子,“杀你父亲的人是左公木,是我的父亲,不是他的,他便是再入我心,你也不该动他!”
“看,你愤怒了,生气了。”
“温青!”他站起身。
温青任他掐着自己,多年的仇恨几乎压他的同现在一样喘不开气,“萧凤棠还说,说他恨你,特别恨!”
左晏衡看着这个自己完完全全不认识,或者说从来都没认清过的人,“以前,朕最喜欢听你说话,可现在朕不想听了。”
“左晏衡,你怕了。”
“你想用他的死打击我?你以为杀了他,朕会就此一蹶不振?”
温青根本就不惧他,他只笑,疯了一样,“动手啊。”只要他杀了他,他这辈子,永远都别想再逃出这个阴影了。
左晏衡手上发颤,他将身前的酒端起来,缓缓浇在地上,“刚才那杯酒毕,你我之间此生皆尽,这一杯,敬死人,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