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有点小,”他的声音在夜里响起,“不过比睡上面舒服。”
她一时嘴快:“可能上面也不是拿来睡觉的吧。”
“……”
他支起半边脑袋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去,就好整以暇看着她问:“不睡觉还能拿来做什么?”
明知故问。
她说:“斗殴。”
“……”
他选的位置是床和墙面之间的空隙,只能刚好够二人平躺,除此外一丝多余空间也无,躺在一起就会碰到彼此的手臂和腿,除非侧身。
头顶就是床头柜,她好奇的瘾有点发作,很想拉开抽屉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超出常人预料之外的东西,但想到打开之后可能又会颠覆自己的认知,思前想后,还是憋住。
总不能在他面前看吧,那太尴尬了。
她翻了个身面对床板,躺了会儿,没睡着,又转回原位,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结果忘记这里位置太小,翻身时应该往里挪,一翻过去,面前忽而一热,男人的吐息均匀地覆盖下来,温热地,带一点点雪山融化的松木气息。
她一惊,抬头往上看,正好看到他微覆的眼,只睁开很轻微的弧度,能看到一根一根分明的睫毛。
她犹豫了会儿,感觉自己没动,但好像在被迫前倾——不然两个人之间怎么会越靠越近?
路栀缓慢后靠,给他留出足够空间,但怎么退距离都没有丝毫延长,直到她脑袋轻轻撞上身后的床板,温和地一声咚。
黑夜放大侵略性,男人伸出手,在她脑袋和床板之间垫了一下,明明是隔开的动作,但二人本就紧迫的距离因此愈发靠近,她呼吸一窒。
鼻息相对,他手掌温热,几乎覆盖她整个后脑,路栀听到他问:“能接吻么?”
哪有……问这个的。
她本就空荡的脑海因此愈发清空,鲜少有接不上话的时刻,憋了会儿才说:“随、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他偏着头,明明已经很近了,但就是维持着要碰不碰的距离,“可以,还是不可以?”
时间的流速变得快而慢,她快要听不清窗外叶子晃动的响声,路栀眨眨眼,“可”字刚开了个口,被人钳住下巴抬高脸吻下来,他呼吸喷洒得更近,唇间有刚刷过牙的薄荷气息,像清晨淋的一场山雨,细细密密地擢取住她的呼吸,脑后手掌微微用力时,她的下唇会被更深地送进他的齿间,容他啜吸吮舔。
郊外的夜分明凉,自动换气的空调也持续不断地输出适宜的冷风,她背后却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意,偶尔停顿的亲吻中傅言商会给她一些换气的时间,又在她以为结束时探出舌尖,似有若无地勾勒着她上唇唇珠,泛起一阵意料之外的酥麻,她因接吻力道时前时后的频率触碰着背后的床垫,充水软垫再次晃荡出清靡声响,配合着唇瓣被吸吮的声响刺激感官,她攥紧衣角的手指绷到微痛,青涩地感受着。
窗帘被风轻轻地摆动,薄纱拂过她脚踝,那里纹着一枝浅青色的栀子花,很痒。哪里都是。
*
忘记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睡着的。梦里她也在火山旁边,只感觉一阵接一阵的热浪倾袭皮肤,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躁意。
醒来,背后的衣服像是出过几轮汗又干透,以一种奇异的质感贴在后背,她打算去洗个澡。
身体微微一动,他大概也是侧躺的姿势,她后背就这么严丝合缝地贴上他身前,背后传来微微响动,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大概是把他吵醒了。
路栀屏住呼吸没敢再动,但静止是相对的,运动是绝对的,她终于、缓慢地,感受到,有什么,慢慢地,顶住了她的后背。
等一下。
等一下。
这该不会是晨……
就在她僵硬两秒的中途,身后的人已经很有分寸地退开,撤离,起身去浴室洗漱。
她松了口气。
坐起身打开手机,她恍惚地发现解锁后的页面不是主屏幕,而是备忘录。
是自己昨晚半梦半醒间,身残志坚地记录下了详细的接吻感受,为自己的恋爱游戏积累各方面的经验。
好敬业,她感动了。
她就看了一会儿自己半梦半醒间、想到什么写什么的胡言乱语,忽然听到面前有脚步声,懵懵地抬起头来,脱口而出问:“你好了?这么快吗?”
“洗漱还能要多久?”傅言商看她一眼,“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
她敷衍地摸摸鼻子,迅速冲进了浴室逃避。
不该这么想他的,她还以为他要解决一下生理冲动。
早餐在一楼,自助式,洗完澡后他们就下去了。
她拿了一小碗面条,和半块黄油三明治。
这个度假山庄的环境很好,餐厅外就是欲滴的翠绿青竹,里间是藤条编织的秋千椅,能固定住,也能小幅度摇晃。
她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扶住秋千轻轻晃着,对比于她的闲不下来,傅言商要沉稳很多,固定住了椅子,在对面安静地舀馄饨,汤匙和碗沿碰撞出轻微的响声。
老爷子跟他们一起来了,正在外面遛弯,远远地看到他们,立刻马不停蹄地进来打招呼,整张脸上都是对此风水宝地的满足:“昨晚睡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