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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可以不说的。”
    宋楠师脸一红,咳了一声:“我是说,从我师父说的这个案例来看,如果有鬼,那搬家是没用的,在解决凶宅本身的问题之前,即使搬了家这些东西也会跟着你,然而,如果没有鬼……没有鬼,老板你又为什么要搬呢?”
    “……”
    我被宋楠师问得一时语塞。
    我之前一直把浴室里的那位大姐当成一个钉子户,我搬进来她还不想走,但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也只是想要一个解脱呢?
    现在我还住在这个房子里,至少看起来还有点诚意,有想要解决问题的意思,然而要是直接把房子交到别人手里,对于浴室里的那位大姐来说,不是等于我直接遇到困难摆大烂了吗?
    我一惊,越想越觉得宋楠师说的有道理。
    毕竟,要是所谓的专业人士能解决好问题也就算了……问题是,韩沙好歹是我验收过的,但换了别人呢?他们这行又没有大众点评可以差评。
    一下子,问题竟又绕了回来,察觉到我的动摇,韩沙叹了口气:“老板,你要想赌,我拿着你这份钱当然会想办法让你全身而退,但问题是如果再发生像是今晚这样的事情……被上身不是闹着玩的,姑且不说上身当时可能有的危害,厉鬼阴邪,之后还会对他的身体有后续影响,甚至可能绝后。”
    他望向何剑,结果何剑却望向了我,好像绝后跟我有关系一样,很明显,在听了两个人的话之后,这小子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惶恐。
    我心里一沉,确实,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我是可以赌,但这小子别说是娶老婆了,连女朋友还没有一个,要是还没开封以后就彻底用不上了,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一下我又开始犹豫,何剑一把抓住我的手,可怜巴巴道:“老板!宋姐和韩哥说的都对,你肯定要解决问题才能走啊,要不万一以后我落下什么终身残疾,这个屋子又卖给别人了,我都没处说理……”
    好家伙,结果这小子两头都信了。
    我张了张嘴:“那你就不怕之后再被鬼上身?”
    何剑更委屈了:“怕呀,但是就算会被上身,那也是有售后的上身啊,凶宅归凶宅,但有售后没售后能是一个样吗?”
    我一时无言以对,这时何剑不依不饶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再说了,我俩一个屋,之后要再出问题不还有你能拉着我吗?”
    何剑恳求地看着我:“老板,这可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你要对我负责到底啊!”
    所以说——
    我回过神,外头仍然坐得满满堂堂,何剑到底还是年轻,经过昨晚一役也就是多了点黑眼圈,此时正在手脚麻利地给新来的客人取号,看起来非但不像是给人上过身,甚至神采飞扬得仿佛刚渡劫完飞升的男菩萨。
    虽然没给这些人办五险一金,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五险一金也管不了,韩沙昨晚和我说他只能尽力,想办法压制住夜晚躁动的大姐,但他能坚持多久不好说,如果想要彻底解决,那显然还得从 29 号的历史遗留问题开始查起。
    我暗自下定了决心,虽然 29 号好大儿底子成分有问题,但好在他白天还能赚钱,第二天营业照样卖出了 140 多份,晚上结账的时候我看着支付宝里的进账,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闹!都可以闹!
    要是每天都能赚这个数,我斥巨资给大姐烧大别墅!
    对于我的见钱眼开,韩沙显然也是没有办法,晚上摇铃时间双倍加长,同时还增加烧符舞剑的服务,完事之后韩沙气喘吁吁走到我面前:“老板,这个真的是要加钱了。”
    要不怎么说人兜里有钱了就是硬气,一天赚了七千块的我已经不是我了,闻言我立刻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大红包,而韩沙收完钱对着我叹了口气,脸上写着“人性的弱点”几个大字,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回房了。
    好在这一晚大姐真的没出现。
    临睡觉前,白柳发消息来问我这两天的情况,我犹豫了一下,没把房子的事情跟她说。
    毕竟,人的事儿我姐靠钞能力能帮上忙,但眼下这情况显然已经在白柳的处理范围之外,这些年我姐为我操的心太多,好不容易开店的事情有点戏,实在不能再给她添堵了。
    关了微信,我立刻就开始百度 29 号的历史。
    这件事说来也有些奇怪,按道理,一个房子连着死了四个人,这种级别的凶宅放在整个闹鬼圈里应该都是食物链顶层,但是为什么我身为一个渝江土著,竟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想想就算是我胆子小,但像是我姐这样的恐怖片狂魔竟也从来没听说过观音里 29 号的著名事迹,这对于一个死了四个人的凶宅来说实在是过于跌份儿。
    我试探着换了几个关键词搜索,然而,跳出来的实时新闻竟然全都是关于我这家店的,而涉及到凶宅的部分也是我姐铺出去的那些,除了知道四个人一个自杀三个意外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为什么会这样?
    我越搜越是纳闷,恰逢何剑洗完澡推门进来,他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忽然说道:“老板你在搜 29 号啊,那天在派出所的时候,那些警察叔叔没告诉你吗?”
    “啥?”
    我大吃一惊,想到那天这小子在派出所留了很久终于后知后觉:“你那天被扣了那么久,他们就在跟你说这个?”
    何剑一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还以为他们也跟你们说了,关于 29 号的历史,观音里派出所是知道的,我那天好奇多问了一嘴,然后那个来找我问话的大哥就说了,其实你做法事他们也能理解,毕竟老百姓嘛,死过四个人的房子住进去心里总会有疙瘩,但是有人打电话来举报了,说是闹得动静太大,他们也只能来处理了。”
    我万万没想到线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迫不及待问道:“那他们说什么了?这里的具体情况,他们知道多少?”
    何剑擦着湿头发说道:“他们先是提醒了我,说是 29 号的台阶设计的不太好,特别陡,又是木头的,之前还曾经因为木头受潮裂过,第三任租客就是踩在木头上突然断裂,然后失足摔下楼梯摔死的。”
    这件事我一直没想通:“之前不是也有一任租客是摔死的吗?都已经摔死一个人了,为什么之后还是没有修楼梯?”
    何剑耸耸肩:“他们也没和我讲到这么细,不过在第一任租客在楼梯上出了意外之后房主应该也有维修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观音里靠江,渝江经常下雨湿度大,所以木头还是免不了会有问题。”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第一任是摔死,第二任是煤气中毒,第三任是摔死,第四任是割腕,单从死亡原因上来看,其实也没有太多共通之处,这也太不符合恐怖片的套路了。
    我不由有些丧气,又问:“他们还和你说了什么?”
    何剑想了想:“当时派出所的大哥还跟我说,说这屋子一直出事他们也觉得奇怪,但是之前死的人确实都是意外,房子的所有人也觉得这个地方的风水不行,在死了两个人之后好像就彻底心灰意冷,将房子全权委托出去了。”
    然后就碰到了我这个冤大头。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卖我房子的大哥这段时间晚上睡觉都能笑醒,没好气道:“那他们有没有和你说更早之前的事情?在我印象里,原来观音里没有这么大,也就是近十年慢慢扩张才有了后头这一大片的商业区……这个地方原来肯定是民房。”
    我好歹也是二十八年的渝江土著,对老观音里还是有些印象的,以前我和我姐蹦野迪可蹦不到 29 号这块来,而何剑闻言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好像……他们说观音里的开发商也挺信这套的,在 29 号出事之后,房屋主人一开始还没往这方面联想,结果开发商来人问过情况之后,立刻就让人来做法事了。”
    第12章 变本加厉的警告
    之后的一个星期,店里的生意逐渐好到了一个十分离谱的地步。
    不光每天我做的套餐全部卖完,甚至还有人会提前预约,在这种情况下,黄粱一梦感觉分分钟要做进渝江餐饮五百强,于是周日晚上韩沙一算完营业款,我当场又下单了一台厨师机。
    “小宋,是时候美容一些尸体以外的东西了。”
    累没半条命的我拍拍宋楠师的肩膀:“你做事细,之后给我打打下手,我教你怎么做店里这几样蛋糕。”
    宋楠师眼睛立刻亮了,越相处我越觉得这姑娘像条大狗,还是退役的寻尸犬,她莫名兴奋道:“老板你亲自教我吗?”
    “难道这店里还有别人能教你?”
    我心情很好地把她头发上的一小块儿洗碟精泡沫给摘了:“店里就咱们四个人,没法轮班,大家也比较辛苦,所以我想以后每周一作为店休,大家明天好好放松一下,该休息休息,该回家回家,周二回来再好好干。”
    说着,我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礼盒,一份巴斯克,一份鲜奶油戚风。
    “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奶油的?”
    何剑眼睛都直了,难以置信我竟然能看出他的口味,我心想这小子每次看到有客人不吃可露丽旁边配的鲜奶油都会皱眉头,爱好都写在脸上,要是这都看不出来我也不用做生意了。
    我笑道:“这蛋糕直接放在店里得卖两百多,带回去孝敬你爸妈,八寸,够你们一家三个人吃的。”
    说着,我又把另一份巴斯克交给了宋楠师,看她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赶紧说:“热量很高你又是一个人吃,我没敢做很大,也没费多少功夫,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做。”
    “谢谢老板!你……你最好了!”
    宋楠师一鞠躬,跟抱着个大宝贝一样直接窜上了楼,我想到二楼浴室那情况正要拦,然而韩沙淡淡看我一眼:“她的八字硬得像钢筋水泥,还不到需要你瞎操心的地步。”
    显然,韩沙的语气不大痛快,原因他也没想遮掩。
    我叹了口气,心想小说里道士仙风道骨的刻板印象真是不可取,我店里这位才是真正的新时代打工修道人,完美做到了集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为一身,一边收钱一边搏命,就这样还不忘要在老板面前争取员工的基本福利。
    “还能忘了你吗?”
    我无奈地把冰箱里最后一个巨大的盒子递给韩沙:“你上回说你女儿身体不好,只能吃清淡的,所以我做了三种,酸奶巴斯克,酸奶戚风,可可香蕉布朗尼……我照顾过病人,我知道她们容易嘴馋,高糖高脂的吃不了,吃这个至少可以解解馋。”
    “你……”
    韩沙这下颇为吃惊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
    我无奈道:“还能是什么时候,当然是见缝插针,在忙的要死要活的时候给你们做的,趁早给小姑娘尝尝,再问问她想吃什么,下回我再想办法满足她。”
    不管怎样,这一周大姐没闹事,这事儿虽然本质归功于我隔三差五的红包,但毕竟出力的是韩沙。
    我笑道:“今晚就回去看你女儿吧,小姑娘就算平时不养在身边,一周看不到爸爸也说不过去,这边稳了一星期,也不至于你人一走她就骑到我头上来。”
    我拍拍他,实在撑不住准备去洗洗睡,而这时沉默很久的韩沙却忽然叫住我,从手腕上把之前的红绳解下来,郑重其事道:“我今晚不在,你先戴着这个,晚上不要在房子里瞎晃悠……不是我做了几天法事,这屋子里的恶鬼就不存在了。”
    “……”
    我打了个寒颤,睡意瞬间消失了大半:“也不至于只欺负我一个吧?这大姐是看上我了还是怎么?我也不是咱们当中长得最水灵的啊?”
    韩沙盯着我看了片刻,淡淡说道:“我上次算过,你会落得这种体质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也可能是你家里的问题,毕竟,和钱打交道的人,常在河边走,又怎么可能不湿鞋呢?”
    之后,道士也当真没跟我客气,出门就去看女儿了,而我看了一眼他留给我的红绳,也不知是戴了多久,绳子的颜色都已经暗沉,而在红绳中间还坠着一个铜牌,写着一个小小的婉字。
    这一晚,因为屋里没有人做法事,我整夜捏着红绳却还是没睡踏实。
    显然,只要这房子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在这儿开店就得提心吊胆大姐随时舞到我脸上,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只能想办法把 29 号频频出意外的历史原因给挖出来。
    翌日一早,韩沙没回来,何剑也回家看他父母去了,宋楠师照例准备做她钟爱的辣酱拌饭当早饭,我一把拉住她,嫌弃地把辣酱罐头放回冰箱:“一个两个都喜欢吃这个,有什么好吃的,我带你吃点好的去。”
    只剩下咱们两个,就算这姑娘八字再硬我也不敢托大,两个单身狗一起扎进咖啡店,名曰请她喝早中下午茶,实际却是拉着宋楠师一起查 29 号的扒文。
    自打黄粱一梦火了,29 号是凶宅的消息不胫而走,各种扒文开始满天飞,我养肥了一星期,这下终于可以一口气补个痛快。
    我和宋楠师分工,很快就找到了很多不知真假的科普,相比于之前白柳放出的那些明显要不靠谱了很多,竟然还有人说 29 号下头是乱葬岗……
    拜托,小时候我姐拐着我到处跑的时候,观音里这一片随处可见打麻将打得非常安逸的老人家,掏掏耳朵摆摆龙门阵,哪有我现在这么水深火热?
    找了一会儿,宋楠师叫住我:“老板你看这个。”
    我凑过去一看,有个匿名回答是这么说的:
    现在年轻人胆子真是大,这种店一个敢开一个敢上门,还网红,反正换了我这个观音里老土著是不敢……那房子要多邪有多邪,亲眼看着上一任租房子的被放袋子里拉走的,当时死者的弟弟还追着救护车边哭边跑,也不知道这次这个能活多久,都说这房子前后死过四个人,其实根本不止,当年还是居民区的时候就发生过火灾,说是烧死了人,29 号原址下头就是一片废墟……
    我的后背一寒。
    相比于那些神神叨叨的回答,这条的可信度显然不一般,如同一般恐怖片的套路,一个屡屡出事的老房子,它的问题可能就深埋在地基之下。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我又能做什么呢?支付宝成精了你就不用了吗?它能赚钱哎!难道我还能直接把房子刨了不成?
    我的心沉了下去,想要再在网上多找几个人验证一下火灾的传闻,但是却又莫名开始频频碰壁,忙活到下午,还是没有得到更有用的情报。
    仿佛我这个大冤种就这么当定了。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爆炸,宋楠师很贴心地给我买了奶茶,但事到如今,吃糖已经救不了中国人,查资料也救不了 29 号,一想到回去就要继续过上白天上班晚上被大姐蹂躏的日子,我心里满是绝望。
    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回来了。
    我将火灾的事情同韩沙说,他却并不惊讶,我震惊:“难不成大姐给你托梦了?”
    韩沙扒拉了一口小面外卖,淡淡道:“这还需要托梦吗?前头四个租客,两个死在浴室,两个死在楼梯,以我过往的从业经历来看,寻常的横死顶多对房子里的一处地方结怨颇深,既然 29 号的点有两个,那就意味着对方有过逃亡,要不是被人追杀,要不就是遭遇到某种意外,他曾经不得已从楼梯跑上楼,最后被活活困死在了二楼。”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想起今天看到的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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