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下厨房,沈灵一时没记起来开启油烟机,等想起来时,面前已经烟雾缭绕。
唐学资看到满屋子的烟,“喂”了一声,指着厨房顶部拢聚的烟气说:“这里都成仙境了。”
沈灵被唐学资说得不好意思,但板起脸,眼里写着威胁,转过身对唐学资说:“那你自己煮吧。”
但他言行并不一致,说完取了一只碗,把面条挑入碗中,动作有些急,滚烫的汤水溅到沈灵手腕上,他往后缩了缩,但动作没有停。
沈灵两侧的袖子都被他卷起,唐学资看到他右手腕突出的尺骨显得格外漂亮,脑中不禁想起同桌开玩笑念的“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沈灵没有金环,皓腕却丝毫不差。
那一瞬间唐学资很想过去握住沈灵的手腕,甚至想放肆地亲一亲,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移开了目光。
外面电视机正开始播放一首粤语歌曲,前奏响起有观众的尖叫声,接着是男歌手娓娓道来的声线。
“明明并非夏季,但我竟会觉得热。”
“呼吸到,南美的暑气。”
怎么会不热呢,满屋的热烟,唐学资看着沈灵笨拙的动作,从皮肤热到心脏,热到心跳变得迅速,热到四肢开始酸软,热到他想走过去,由背后抱住沈灵,他的双手会握住沈灵的双手,胸前与他的背部紧密贴合。
沈灵在外面等了他那么久,手像是雪一样冷,沈灵需要热,而他需要冷。
唐学资闭了闭眼睛,手探了一下额头,发烧了,在发烧,烧得已经神智不清,否则怎么会看着沈灵心如擂鼓。
生病的后遗症,全是生病的后遗症。
晚上唐学资辗转反侧,他白天睡得太多,自然难以入眠。
夜间月光很盛,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即使不开灯,房间内也很亮。唐学资光着脚下床,“哗”一声拉开窗帘,下午沈灵就是站在楼下,近乎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字。
沈灵不会歇斯底里的,从来不会。
唐学资屈指敲向透明的窗户,“咚咚”的声音占据他的耳膜,又清脆又沉闷,动作越来越快,实际上却是无意识的,最终唐学资整个手掌拍向玻璃面,把楼下幻想中的沈灵拍散。
唐学资常去的那家书店有小说专区,他一般光顾是为了武侠或是科幻类书籍,沈灵不感兴趣,每次却要跟着一起来。
唐学资在一个下午独自前往,他想找一些书,但不知从何找起,至少不是文学类,经济类或者军事等等。他在哲学类书架前盘旋很久,最终在杂志区抽出一本刊物,上面很大的四个字:写同性恋。他翻开对应页码,文章以对话形式展开,开头写着“病因分析”,对话双方是患者与医生,唐学资看了两行关上了。
狗屁杂志。
自己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唐学资拿着自己要还的书籍,走到前台告诉管理员还书,卡片递出去,管理员拿到感应机上登记,那么他一定会知道自己是书店的常客,借书卡上有满当当的借书记录。
唐学资单手搭在台子上,状似无意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讲同性恋的书啊?”
唐学资做好了一切应对准备,结果管理员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问他:“你是要看小说还是什么?小说就在文学类,里面有标签去翻翻,其他的你去社科看吧,心理学什么的。”
说完管理员把卡还给唐学资,“你卡里余额不多了,要不要充一点?”
“好,充100,反正我经常借书,”唐学资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我什么书都看。”
管理员对唐学资看什么书不感兴趣,充值好后把卡还给了他。
社科类书架前读者不多,唐学资找起来也很自在,只是仅有的几本讲同性恋的的书籍,语言大多书面晦涩,仔细读能够读懂,只是唐学资没有耐心一个字一个字去解读。
那天下午唐学资翻阅了几十本书籍,只有一句话留在他的脑袋中:性倾向的不同本身不能被视为一种异常。
还是网络更为便利,唐学资回家后反锁房门然后打开电脑,即使家中只有他一个人。
在搜索引擎上打出同性恋三个字,立马出现许多关联词条,其中一个是“同性恋正常吗”,唐学资点进去,第一条回答,有三千多个认同,写着:当然正常,这是性取向的一种,lz要不去了解下现在同性恋的占比人数?
鼠标上的手在颤抖,唐学资点进讨论小组,顶部显示组内成员有三万多名,发帖主题繁多,即使大多数都在向外界传递一个观念:同性恋没什么特别的。
但大多数结局总是可望而不可即。
——千万不要喜欢直男。
——爱上直男的痛苦。
直男这个词出现频率极高,唐学资查阅后才明白所谓直与弯的含义。
唐学资对与女性美好酮体没有兴趣,他第一次性幻想的对象,难以启齿地,是一位沙滩男星,仅此一次而已。
此刻唐学资意识到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也许说缘由会更合适。
确定一些事情后,他反而冷静下来。
一切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包括他对沈灵不恰当的冲动,因为他喜欢男性,而沈灵出现在那个场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