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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既是太子殿下的好意,她自不会推开。
    秦舒凝小手在罐子中捻了些许鱼料,轻轻一撒,池塘中便有成群的锦鲤扑腾着凑过来,聚在她脚下这一处。
    宫中养的锦鲤,自是品相上乘。
    宫灯辉煌,落映在鱼背上,折出五颜六色的光。
    秦舒凝眉眼间藏着欢快的笑意,指着其中一条,“太子殿下快看,这一条吃得好多啊。”
    话落,她便又从罐子中捻起些鱼料。
    周胥珩偏头掩唇轻咳几声,又从怀中掏出另一方绸帕,握过她的手,仔细擦拭。
    声音缓和温润,“鱼饵是给鱼吃的,你若是用手捻过,记得要擦拭干净。”
    少年的手指修长,指盖红润,掌心有在巡防营历练时留下的薄茧,指腹温热。
    秦舒凝眨了眨眼,仰头看他,“太子殿下,你的手好好看。”
    周胥珩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
    微微板着声音吓她,“总说这些话,若是被秦将军听去,免不得又要训你。”
    秦舒凝仔细瞧他的眉眼,胆子忽然大了些,“可是这里只有我与太子殿下两人。”
    内侍站得远,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太子殿下会同我祖父说吗?”
    “你怎知我不会。”
    第225章 太子太子妃(三)
    秦舒凝扬着唇笑开,眼底落满灯辉,“我猜太子殿下不会。”
    初见时他没有计较她无意的冒犯,今日她想喂鱼他便递来鱼料,还为她擦手,这样的事,只有家人为她做过。
    而且太子殿下还长得好看,性情温和,不似府中哥哥们五大三粗。
    虽然每次见到他,他不是受伤便是生病,这身子着实弱了些,瞧着还不如她健朗。
    但这样的太子殿下,定是好人。
    好人便不会到祖父面前打“小报告”。
    秦舒凝仰头望他,黑白分明的眼底满是笃定,唇边的笑却藏着压不住的狡黠。
    她没说话,但这副模样落在他眼中,与撒娇无异。
    周胥珩移开眼,没有拆穿她,“那便如你所愿。”
    “谢谢太子殿下!”
    周胥珩见她开心,眉眼间也跟着染上几分笑意。
    水亭中有夜风拂来,迎着风,他又咳了几声。
    一旁的内侍听到动静,又忍不住劝,“殿下,要不咱们回东宫吧。”
    “这…晨起时明明好些了,怎的现下又咳得这么频繁…”
    周胥珩以绸帕掩唇,咳得剑眉微拧。
    一旁的秦舒凝小心翼翼伸出手,像以往她阿娘那样,学着在他背上轻拍,轻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样有好些吗?”
    周胥珩勉强止了咳,抬眸看她。
    小姑娘那双清澈的眼里是满满的担忧,他直起身,低声道,“吓到你了?”
    秦舒凝摇摇头,“太子殿下,若是身子不适,那便早些回去吧。”
    内侍见秦将军家的小小姐也帮着劝,更有底气了些,“殿下,申时已过,太医说您酉时一刻得喝药,还是快些回去吧。”
    秦舒凝满脸认真,“虽然药汁确实很苦,但生病了得喝药才能好。”
    更何况他的身体本就不好。
    她轻声细语地哄,“太子殿下,你要听话。”
    周胥珩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些苍白的唇抿了抿,没说什么。
    秦舒凝继续劝,“下次我给你带些蜜饯好不好?”
    “有了蜜饯,喝药就不苦了。”
    听到她的话,内侍哑然,心道这偌大的东宫难不成找不出一块蜜饯吗。
    况且太子殿下怎会被一块蜜饯所迷惑,秦将军家的小小姐着实不大会哄人...
    然而还未等他心中腹诽结束,便听到自家太子应声的话语,“好。”
    “过几日,孤去将军府上取,可好?”
    秦舒凝没想到他要亲自来取,但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拒绝,便点了点头,“好。”
    见她答应,周胥珩唇角微勾,低声嘱咐身旁其他的侍从,将秦舒凝送回宴会女席上。
    ——
    但秦舒凝终是没等来太子殿下找她要蜜饯。
    因为他出宫了,离开裕京去了南方。
    今岁夏季,南方雨水多,堤坝决溃,地方官员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百姓苦不堪言。
    圣上派他亲往南方治理水患,顺便整顿地方官场。
    秦舒凝给秦炼送炖汤的时候,偶然听到他在书房里感慨。
    说圣上真狠得下心,太子殿下不过十几岁,这一去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
    况且天高皇帝远,水患是天灾,官场腐败便是人祸,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悔都要来不及。
    秦舒凝端着漆盘站在门口,胭脂色的唇瓣不自觉抿得死紧。
    太子殿下身体不好,南方阴雨连绵,等到归来时,怕是这身子又要亏损不少。
    她兀自发着呆,连秦家大哥从书房里出来都没发现。
    “怎么站这里发呆?不是要给祖父送汤么?”
    “啊哦…是的。”
    秦舒凝应了声,端着漆盘入内。
    秦炼正站在楠木书架前,听到动静,侧眸看了她一眼,倏地笑出声。
    “担心太子殿下?”
    秦舒凝没有瞒着祖父,点点头,“祖父,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吧?”
    秦炼随意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看都没看封面,坐回桌案后。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几日先生教的功课,可有好好学?”
    说到功课,秦舒凝有些心虚,“自…自然是有的。”
    秦炼笑着摇摇头,没有拆穿她,“太子殿下此去没有一年半载定是回不来的,你乖乖念书,那祖父若是得了消息,便告知与你,可好?”
    “真的?”
    闻言,秦舒凝眼眸倏地一亮,立刻答应下来,“祖父,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秦炼被她气笑,捏捏她的小脸蛋,“你啊你。”
    看来功课确实有在听,成语用的还挺恰当。
    秦舒凝连忙凑过去抱住他,撒娇道,“多谢祖父。”
    秦炼倒是没再留她,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去吧,去看书。”
    “啊?”秦舒凝苦着一张脸,“这么快开始?”
    她还以为今天能再轻松一天呢。
    秦炼半分没有退让,“还不快去。”
    “是。”
    秦舒凝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秦炼脸上的笑,在孙女儿退出书房后,消失了个干净。
    书房倏地安静下来,桌案上漆盘里的缠纹鎏彩碗在日光下泛着浅浅的光。
    秦炼眸色微沉,唇角抿成一道直线。
    他家凝凝,在不知不觉间,和太子殿下走得过于亲近了些。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
    在周胥珩离京的这段时间里,秦舒凝每每上课都分外认真,就连先生都特意表扬过她好几次。
    然而她所能收到的关于周胥珩的消息却少之又少。
    大部分时候,秦炼带回来的只有两个字,“平安”。
    毕竟周胥珩此去肩负重任,公事繁重,就算与京中书信来往密切,说的也基本都是公事。
    圣上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只要书信来往保持正常,那就代表着周胥珩那边一切顺利。
    秦舒凝每次伸长了脖子等待,就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总会忍不住问秦炼。
    “祖父,太子殿下应该没受伤吧?”
    “祖父,他在那边可千万别再生病了。”
    “祖父,太子殿下何时才能回来啊?”
    秦炼轻抚她的脑袋,声音苍沉,“凝凝,这天下以后是要交到他手里的,如今他辛苦些,往后便更自如些。”
    “储君之位,不是那么好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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