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我说?这些。”
柏延:“我为你做的事很少,你能走出来、做出正确的选择,全因为你自己。”
王飒笑了笑,不置可否。
“前两天的时候, 我收到黄师兄的微信消息。”
柏延听到黄一楠的名?字时, 忽然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陈志佳一事没过多久,他?向?上主动申请退役, 并在一周后搬出了省队宿舍, 后来柏延没与他?联系过,只知道他?盘下了一个店铺,目前在做些小生意?。
王飒道:“他?那?里收着我姐当年的球拍, 问我还?要不要。”
“留下来吧, 毕竟是旧物。”柏延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额头的汗水蒸发了,脸上红彤彤的,泛着热意?:“姐姐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
“不知道柏延哥能不能明白,”王飒的目光好像一张渔网, 涣散地铺洒在赛场上空,“我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幻听的症状,听见姐姐叫我的名?字,就和往常一样。”
“我理解。”
柏延说?:“失去至亲的感觉就像从你身上挖下一大块肉,血淋淋的,疼痛时常冒出来提醒着你,你丢失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对啊,血淋淋的。”
王飒觉得他?形容得很恰当,两手食指无意?识地缠在一起,勾成了一个小结。
“我以前强行逼自己铭记姐姐遭受的一切,满脑子想着,我该怎么报仇,我该怎么为她讨回公道。”
王飒看着他?,说?:“姐姐还?在的话,应该不想看到我这样吧。”
柏延神思游离天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原来的,现在的,两个世界都让他?失去了双亲,他?诞生于孤独里,尽管之后幸运地走了出去,但仍兜兜转转地和它打着交道。
他?把很多事看得很重。
亲人、荣誉、朋友、爱人。
他?渴望得到,又?患得患失,说?到底也是他?不肯放过自己,不肯往前迈出那?一步。
“柏延哥。”
王飒话语里带着几分?试探:“如果可以的话,尝试着走出去,是一个人最好的选择。”
柏延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锁屏看了眼,是陆意?洲发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他?们今天下午六点的高铁,不回平成了,准备直达那?座暴雪肆虐的小城。
柏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鼓励似地拍了拍王飒的肩膀。
或许未来,他?们的轨迹将彻底交错,沿着各自的方?向?徐徐展开,不过在如今这个还?未发生任何变化的起点,他?很高兴王飒的抉择。
“我知道了,你也是。”
放下过去吧,走你想走的道路。
场馆外,点状的小雪从空中降落,缓缓落到柏延那?件毛茸茸的外套上。穿着一身全黑加绒冲锋衣的陆意?洲长身挺立,一只手揣在荷包里,一只手冻得通红,略显僵缓地瞧着手机键盘。
柏延低头瞧了瞧他?和陆意?洲的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走过去,指尖勾勾陆意?洲脖子上的羊毛围巾,明知故问道:“和谁发消息呢?”
“和某个半小时没回我的人。”
“哎呀。”
柏延握住他?的手,往外套口?袋里一塞。他?的手说?不上暖,捂了一会儿?,陆意?洲的体?温反倒比他?升得快。
他?本想说?要不要回去收拾了行李再出发,结果陆意?洲高深莫测地说?了句“不用”,须臾,继续道:“我在宿山也有一套房产,里面放置了换洗的衣物。”
宿山即是他?们将要去的那?座小城。
柏延:“……”
他?到底有几套房产?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柏延道。
陆意?洲沉思片刻,说?:“人准备好就行。”
广通到宿山,坐高铁至少四个小时,陆意?洲订的商务座,一上车眼罩一拉毯子一盖,睁眼便到了宿山车站。
柏延睡得头发乱翘,他?梳理好翘起来的那?缕“呆毛”,慢吞吞地穿好了外套。
在他?拉拉链的时候,陆意?洲不知从哪变出来了一个耳罩,一个口?罩和一双毛线手套,柏延戴的这套是淡绿色的,背面贴了长颈鹿的贴纸。
柏延隔着那?层粗糙的毛线摸了摸长颈鹿的尾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啊。”
陆意?洲嘴上骂骂咧咧,给他?戴耳罩的动作却非常轻柔。
柏延把脸埋在暖和的围巾里,低声道:“笑你手套上的是一只小猪。”
蓝色的,小猪。
他?笑点很奇怪,碰上和陆意?洲相关?的尤甚。
高铁到站,每一列车厢的门自动开启,柏延跟在陆意?洲身侧,脚未踏出站台,呼啸而来的寒风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在风中肆意?飞舞的鹅毛大雪平等地攻击着每一个刚下站台的乘客,柏延茫然无措的被砸了满脸的雪,突然意?识到陆意?洲的耳罩手套口?罩有多么的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