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鹤云用手背温柔地擦掉程乐颐额上的汗珠:“很难受吗?”
烧迷糊了的程乐颐无意识用脸去蹭商鹤云的手:“小师兄,凉,舒服……”哼唧完了还像是不满足一样,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抓他。
商鹤云把手交给程乐颐握着,感觉到被子已经被汗水浸润了,连忙把程乐颐的床上拿过了一直没用过的干净被子换过来给他盖上。
然而这下程乐颐却不愿意了。
不是他熟悉的味道,无法安抚他的心慌。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明明都病得迷糊了,还能在床上翻来滚去。
“小师兄……不要这个……”
商鹤云一直知道程乐颐很依赖自己,但看到他在病中还对自己这么眷恋,心疼之外还非常开心。
生病的人嘀咕着呓语,三滚两滚就把被子踢开了。
“难受……”
商鹤云连忙脱掉自己的僧袍盖在了程乐颐身上。
被安抚到的病患一秒就安静了下来。
商鹤云这才成功用被子把他裹起来。
“乐乐,我去弄点温水回来帮你擦擦身体好吗?应该会舒服点。”
程乐颐抱着商鹤云的僧袍乖乖点头:“恩……”
商鹤云以最快地速度端了一盆水回来,温度试了又试,确认不凉不烫才放下毛巾。
但下一个环节操作起来就比较难了。
商鹤云先是确认门窗都关好了,然后才一点点解开裹在程乐颐身上的被子。
但在扯开被程乐颐紧抱在怀里的僧袍时,还是遇到了抵抗。
“乐乐,放手。”
“小师兄……”
算了,只是擦额头和四肢,抱着也没什么影响。
商鹤云克制着最原始的冲动,在心里默念着经文,把脑子那些黄色废料全都清除,心无杂念地脱掉了程乐颐的外衣。
这一晚,商鹤云一遍又一遍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程乐颐的额头、腋窝和四肢。
动作温柔又仔细,水凉了又换,就这样照顾了程乐颐一整晚。
或许是感觉到了舒服,后半夜程乐颐没有再哼唧,任由商鹤云随便摆布。
天将明的时候,高温终于退了下去,商鹤云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钟声传来时,商鹤云才想起自己错过了早课,但对此时的他来说,什么经文佛祖,都不如床上生病的人更重要。
早课结束,大师兄就端着清香的菜粥来了他们房间,商鹤云一点点吹凉,哄着喂给程乐颐喝了半碗,然后毫不介意地喝掉了他剩下的粥,又再次嘱托大师兄帮忙照顾后,才转身带着药方下山。
这条山路他已经走过了几十次,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急迫。
早一点回来,早一点让程乐颐吃上药,他才能早一点安心。
商鹤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才几天时间,程乐颐已经在他心里这么重了。
从小到大富足的生活,让商鹤云对什么都不太在乎。
然而程乐颐的存在,却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牵肠挂肚。
程乐颐像一只小雀儿飞到了他这棵树上,可能只是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他却已经愿意分出最粗壮的枝干让他筑巢、为他遮风挡雨。
他喜欢他,就像是蝴蝶喜欢花朵那样理所当然,是始于天性的不可抵挡。
清晨7点,小镇上的药店还没有开门,赶集的人们却已经早早搭起了摊子。
商鹤云想,如果程乐颐在这里,肯定要拉着他去开开心心逛一圈儿。
毕竟才17岁的小孩,第一次离开家孤身在外,生病了也没有家人在身边。
他们就算对他再好,也只是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
这么想着,商鹤云的心忽然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痛了一下。
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为程乐颐心疼。
商鹤云也就比程乐颐大两岁,他知道高三这个无忧无虑的暑假,其他人应该都在满世界玩耍。
然而程乐颐独自在山穷水尽的寺庙里生病。
别说什么饕餮大餐了,甚至连顿肉都吃不上。
想到这里,商鹤云更心疼了几分。
佛门清净之地,哪怕商鹤云不是真出的家人,也不能把肉带回去煮给程乐颐吃。
那还有没有别的,稍微有营养的,他喜欢吃的……
“小师父!小师父!”
商鹤云闻声看过去,就看见上次卖给他们草莓的那个老大爷正隔着人群在跟他挥手,他迟疑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大爷笑呵呵地从竹筐里拿出了一小包用桑叶包起来的新鲜草莓,每一颗都红透了,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爷很高兴,直接把草莓塞给了他。
“可算是看到你下山了,你再不来,最后这点草莓都留不住了。”
这个惊喜太大,商鹤云一下子没回过神:“您上次不是说那是最后的收成了吗?”
“嗨!”大爷不好意思地解释,“原本是不打算养了,可你弟弟不是爱吃吗?他买了我那么多水果,让我早早回了家。我就想着地里还一些挂了果的,干脆再养一养带来给你们,这不,就刚好这么巧赶上了吗?”
确实是太巧了。
他正在发愁,就刚好来了及时雨。
生病最没胃口,如果有酸酸甜甜的草莓吃,小孩一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