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跃动,映在男人成熟硬朗的俊脸上,忽明忽暗。
萧恪坐在床沿,剑眉紧蹙,手里虽捧着一封奏折,可思绪全然不在奏折上头。
六个月间,除偶尔数次无法避免的梦遗,他早将那夜在宣光阁内宠幸宫女的事置之脑后。
他向来勤勉于政,宵衣旰食,光是处理政务就能将他每日除睡眠外的绝大多数时间占满。
只是此刻,他误以为早已忘却的事无比清晰地在他眼前回放。
少女容貌精致艳丽,一派纯真的妖娆,躯体纤秾合度,牝户细嫩软滑,以及淫液丰沛横溢……
每一处细节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分毫不差。
忆起那蚀骨销魂的触感,萧恪腹下骤紧,燥热霎时弥漫至四肢百骸。
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如巨浪翻涌。
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如今却成了他的儿媳。
偏还是他亲自给儿子选的太子妃。
父子聚麀有违天伦,他身为帝王严于律己三十余年,从不近女色,单单破例一回怎就碰上了这等事?
好在他了解太子的性子,今夜他是定不会与一个不合心意的陌生女子圆房的。
明日他须得对儿子隐晦曲折地暗示一番,让他们暂时分宫而居。
萧恪心烦意乱,彻夜未眠,独坐至天明。
早朝一结束,他又下令宣召户部左侍郎杨谦行前来觐见。
杨谦行一跃成为皇太子的岳父,半个国丈,一时间奉承拉拢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之不清。
他大抵猜到了圣上选女儿为储君妃的用意,自然不会擅自与人结成党羽。
来到勤政殿面圣,他率先毕恭毕敬地行跪拜大礼,并慷慨激昂地发表一番谢恩与陈述立场的话。
萧恪耐着性子倾听,待看清杨谦行的相貌,他微微一怔。
杨谦行是典型的文人儒士,髯须飘逸,神采英拔,才貌出众。
他的长女杨满愿正是结合了他与妻子薛淑兰的所有长处,才生得这般端丽艳绝的好容貌。
萧恪自哂一笑,若他早些发现杨氏父女的相似之处,事情又怎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手指轻叩桌沿,“杨卿不必多礼,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意派你将直隶一带的田地清丈出来。”
太平盛世之下,土地兼并日益加剧,这些强占民田的豪强劣绅又为了躲避官税,多有向官府瞒报田地的。
杨谦行所提出的“摊丁入亩”改革,第一步便是要清丈出具体正确的田地亩数,并以此为依据征税。
皇帝打算先在直隶一带试验新法,自然要派首先提出新政的杨谦行亲自前往。
杨谦行闻言惊喜交加,急忙拱手,铿锵有力回道:“微臣遵旨,微臣愿为变法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心中感慨万千,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何其有幸,能让他遇上明君当政!
皇帝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话锋突变,“杨卿,你今年什么岁数了?”
杨谦行怔了下,“回陛下,微臣今岁三十有七。”
居然只比他年长几岁。萧恪薄唇紧抿,眸底掠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好了,杨卿退下罢,具体事宜你与户部的人详谈,朕会选派几人随你出行。”
杨谦行只好揖礼告退,临行前再度慷慨激昂地谢恩。
皇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杨谦行在他面前口若悬河,怎么就生了个惜字如金的女儿?
那夜不论他如何追问她的身份,她都默不作声,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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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内,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刚梳洗更衣完毕,正乘坐轿辇前往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
虽已做过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事,可两人单独坐在密闭的小空间内仍有几分尴尬。
萧琂察觉到妻子的小手在微微发颤,便握住了她的手,并安抚似的捏了捏。
“不必惧怕,半年过去皇祖母已不再计较复选那日的事了,且那日的事本也与你无关,是孤一心要选你。”
手心的温度传来,杨满愿心尖微颤,垂眸一看,男人的大手修长干净,指节分明,手背的青筋蕴含着蓬勃的力量。
“妾身没有畏惧,只是担心自己会在皇祖母面前失仪。”她弱弱地辩驳了一句。
萧琂闻言轻笑了一声。
杨满愿双颊绯红,心虚地别过头去。
男人又温声道:“除皇祖母外,仁寿宫娘娘与淑妃娘娘可能也会在。”
仁寿宫娘娘是先皇永顺帝的嫡后徐氏,淑妃卫氏则是永顺帝的妃妾,萧琂的生母。
他这么一说,杨满愿愈发提心吊胆起来了。
仁寿宫娘娘举止言谈颇为怪异不说,还正是那夜她遇害的罪魁祸首……
抵达慈宁宫,姜太后早已端坐在楠木雕花大靠背椅上,下首只有卫淑妃一人。
见徐后没在,杨满愿暗暗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夫妻俩相携走入殿中央,规规矩矩地朝二位长辈行礼。
姜太后笑道:“总算等到你们来了,快免礼罢。”
她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朝杨满愿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来。
杨满愿心底微微一沉,颔首低眉地凑上去。
姜太后拉起她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细腻无暇的和田玉镯子褪下来,并穿到她的手腕上。
“好孩子,这是哀家赏你的。”
杨满愿心下惊诧,小心翼翼道:“多谢皇祖母赏赐。”
如太子在轿辇上方才所言,姜太后并没有再计较当日复选被孙子驳了脸面的事。
且她也没办法再计较,她与皇帝之间的隔阂太深,深到难以修复的程度,姜氏一族早已式微,她也只能继续拢住孙子。
坐在一旁的卫淑妃也适时笑盈盈道:“一眨眼太子也成家立室了,真好。”
她一副温婉如水的模样,对谁说话都是这般和风细雨。
杨满愿不由地对这个真正的婆母心生好感。
临近午时,姜太后才让这对小夫妻退下。
太子夫妇前脚刚出慈宁宫,便有个乾清宫的小太监前来传话。
“太子殿下,圣上宣召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