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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仲秋时,风荷的听力已然恢复如初,额上的伤也几乎看不出痕迹。
    风荷觉得在家里待着有些烦闷,便想继续和关遥去医馆,问过卫漪,他却慌了神,高声道:“不要去,女郎,不去好不好?”
    风荷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般,柔声询问:“为什么不想去?”
    他不语,风荷又换了个问题:“卫漪好像不太愿意我离开房间,也不太愿意我见到师父她们,是不是?”
    女郎很聪明,一下就能看穿他的症结,可他……无法开口解释。
    他觉得女郎应该知道真相,可又害怕让她知道,她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她本应该看得见,为什么会有人给她吃那种药呢?为什么那人……偏偏又是女郎最喜爱的师父呢?
    那是……师父啊。
    他想问问师父为什么要这样,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很疼爱女郎,她一定不会害她。
    而女郎知道后也必不会心生怨怼,她只会说,没关系的,现在这样也很好。
    可是她们都不会知道,她曾满心欢喜地问过——烟花是什么样子的?
    她喜欢花香、鸟鸣、温热的烛火,她最喜爱的银鱼禁步,是因它晃动时的声音叮当清脆,她说那像是星星撞在一起的声音。
    可是星星并不会撞在一起。
    烟花也没有花瓣,它一散开,便落了。
    ……
    他痛苦至极时,女郎握住了他的手,她说:“留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我不去了。”
    她不再追问为何,只轻轻搂住他的腰,温柔道:“你也很重要,我留在这里陪着你。”
    “女郎、女郎……”
    他困在了一场湿冷的雨中,心口的疼痛让他迈不开步子,他听见女郎的声音,却只想说——别过来,女郎,这儿很冷,站在阳光下吧。
    他的女郎是世上最好的女郎,她不需要知道,不需要难过。
    她的世界,也不该永远只是这样。
    这些念头如疯狂生长的藤蔓,攀缠上他的心,再无法被剥去——
    他想让她看见。
    -
    风荷留在了金鱼巷,趁着这两日雨后天晴,便跟着陈阿嬷在后院给新栽的菠菜间苗,阿嬷怕弄脏她的衣裳,不愿让她过去。风荷有点失落,卫漪便哄着她:“女郎去玩吧,衣裳弄脏了我来洗。”
    因着阿嬷在,风荷不好意思做亲密之事,贴在他耳畔小声道:“待会儿回去我再好好亲亲你!”
    随后便欢快地跑到陈阿嬷身边,陈阿嬷无奈,只得教起她间苗的法子。
    天上朗日高悬,风荷又做得太认真,不一会儿额上便起了汗,陈阿嬷转头看到后,嗔笑道:“我的小祖宗呦,生了这么多汗,还不快回去擦一擦,受了风可如何是好?”
    风荷兴致正高,随手抹了一把,坚定道:“没事没事!”
    话音未落,便被人从田里捞出来,一径抱出院子,风荷疑惑:“怎么了?”
    抱她的人在上方笑道:“小猫的脸花掉了,回去洗一洗脸吧。”
    “我的脸上沾了泥吗?”风荷半信半疑,她方才是用袖子擦的汗,怎么会沾到脸上呢?她怀疑他在骗人,哼道:“你一定是骗我的。”
    “没有骗你。”
    “你就是骗了。”
    临进门前,风荷咬了下唇瓣,又道:“你,你就是仗着我看不见!”
    他的脚步停滞了一瞬,风荷抓着他的手指紧了紧,“怎么了?”
    他静默不语,到了屋里,才把她放在罗汉床上,寻了干净的巾子来,细细地擦拭着她的脸颊,擦干净了,便捧住她的脸颊,垂首,去亲她的额头、鼻尖、眼睛……
    女郎推开他,跪直了身子,主动去吻他的唇,温热的舌尖相抵,继而忘情地缠绵在一处,再分不清朝夕。
    直到气息有些不稳了,她才稍稍离开了些,贴着他的额,轻声道:“卫漪,要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你的心事呢?”
    她都知道的。
    “女郎。”他低声唤她,“和我离开江宁,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卫漪想去哪里?”
    “杭州、江陵、明州、汴京、洛阳……”
    风荷笑道:“原来卫漪是想和我云游四方,这些地方若是都去上一遍,要花上半年的时间呢,到时候回到江宁,便已是春天了。”
    “女郎,想去吗?”
    “只我们两个人吗?”
    “嗯。”
    “好啊。”
    她应道,眉眼弯成新月,浸着软莹莹的流光。
    -
    风荷和卫漪是在近八月末离开的,挽月说着女子装束远行多有不便,让阿嬷备下的多是男子襕衫,将头发也挽成小郎君的模样,只簪一根青玉簪在发顶。
    挽月笑道:“倒不如扮成兄弟两个。”
    “是呢是呢。”风荷点头如捣蒜,上马车时卫漪要抱她,风荷轻咦一声,“哪家亲兄弟在街上搂搂抱抱?”
    随后撩开车帘,探出身子朝着关遥挽月她们挥了挥手,“师父,我不在时你们要多保重,我再回来时,便是春天啦!”
    关遥浅笑着应声,挽月还走过去抱了抱她,只陈阿嬷一人背过身,掩着帕子无声落泪。女郎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一走便是半年,让她的心都空了半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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