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跪在那?”她收起藏在袖中的匕首,柔和了眼神问道。
“陛……”
“陛下——”
台上与门外同时响起两道声音,只是门外崔成显然有要事要禀,盖过了满怀心事的另一个声音。
元苏侧脸,有些不悦,“何事?”
“陛下,西南有军报送来。”
昨日便有西南密信送进宫,说那些南蛮最近不甚安分。没想到今日就有变故。
元苏蹙眉,抬脚要往外去,刚走到门口,蓦地想起还在台上的小黏糕,当即歉意道,“江远,孤今夜怕是要食言了。你且先回福宁殿,孤忙完这一阵子,定会好好陪你。”
军情不容耽搁,元苏迈步的瞬间,见身后没动静,想起他今夜的准备,面上柔和了几分,低道,“你的舞,孤很喜欢。”
內侍仪仗跟在元苏身后,匆匆往御书房走去。
而已经快走到福宁殿檐廊那的颜昭,脚步却是越来越慢。
“凤君可是累了?”椿予掖手,稍稍靠近了些轻声问道,“可要奴叫辇车来?”
今夜里也不知凤君怎么了,从浮玉轩出来时慌慌张张,心不在焉也就罢了,还不许仪仗跟着。
“不必。你我静悄悄地回福宁殿便是。”颜昭话这样说着,脚步却是一点都没往前。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低垂,手指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心绪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他分明已经分析了利弊,也做出了选择。也不知怎地,自打他从浮玉轩离开,这颗心就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咚咚咚跳得无序,像是在担忧,又像是在恐惧。
就是手心里也是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薄汗。
他不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怎么了,就着椿予的手坐在一旁的凉亭里,默了片刻,干着嗓子问道,“椿予,若是爹给娘牵线娶个侧室,你说娘会怎么想?”
家主??
冷不丁被问到的椿予一怔,有些迟疑,“家主应该……应该会很开心吧。凤君,家中要有喜事了?”
“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
颜昭摇头,听了椿予的回答,心中稍稍有几分底。他没有做错,这天底下哪有女郎不喜欢三夫四侍的,更何况还是阮程娇那样的俊美男子。
陛下……陛下应该不会怪他。
不过,陛下向来不近男色。对他也是冷冷淡淡,并不热衷那档子事。
颜昭想到这,眉心几跳,又低道,“若是陛下呢?”
“奴……奴不敢妄言,不过陛下也是女子。”椿予声音越来越小,忽得福至心灵,悄声问着,“凤君今夜可是安排了男子伺候陛下?”
“嗯。”颜昭含糊应了一声,就见椿予一脸愁容,“怎么了?”
“凤君,您怎得,怎得把陛下拱手往外送。”
“你这话说的奇怪。”颜昭不以为意,“这后宫空了这么久,迟早是要住上旁人的。更何况什么叫往外送。若是陛下当真不喜,这会理应会到福宁殿来问个明白。”
他算过时间,阮程娇那一支舞早就结束了。
如今不见陛下仪仗往福宁殿来,多半是在浮玉轩陪阮程娇。如此一来,他与陛下、阮程娇都做了人情,怎么会是将陛下往外送。
况且,陛下的心何时在他这里过。
“凤君,您就一点感觉都没有?”椿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话他都说了不少,偏凤君怎么都不信。
颜昭心中一空,他……该有什么样的感觉?
宫里怎么会有那些话本上的真心与真意。
他又不傻,怎么还会憧憬她跟那些话本里的人一般,生生世世只看着他。
在宫里,只有权势才是最重要的。一时的新鲜固然会有短暂的甜蜜,可若要在这宫里生存下去保全自身,手中必然要有权力。不是那种掌管后宫的权力,而是实实在在,能够调动御林军的权限。
阮程娇对陛下极为忠诚,他腰间这块玉若是不被架空,势必要拿着阮程娇的软肋。
瞧,他都想得清楚,也分得明白。
可藏着腔子里的那颗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凤君,夜里风大。您身子刚刚才恢复,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事到如今,椿予也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尽职地问询着在凉亭坐了许久的颜昭。
“你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颜昭眼眸忽得亮晶晶地扬起,反倒让椿予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把自己刚刚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不错,的确是这样。”站起身的颜昭长长松了口气,怪不得他好半天都心中别扭,原是这样!
他迈步就要折回,跟在身后的椿予神都懵了,小步追上走得飞快的男郎,“凤君,这是要去哪?”
“浮玉轩!”
颜昭侧脸看向茫然的椿予,冲他微微一笑,“我是凤君,理应要照顾陛下。”
陛下如今病着,他得回去提醒她。
他压根没有深想自己急急要回去的缘由,只一心想着折回去。
倒是椿予听完面色凝重,眼看颜昭已然要登上浮玉轩的楼梯,忍不住提醒道,“凤君,若是……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