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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泽搬来张凳子,在旁边坐下,云昙手肘支桌面,懒洋洋转着笔看过去,伏泽挺直腰板,坐姿比以往还板正,凝神提气,在白纸上落下苍劲有力的一笔一划——
    伏……泽……
    伏泽本身字就不差,此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写出来的,力透纸背,更是让人挪不开眼,如松如竹,像他本人一样,锐气纵横。
    “漂亮啊。”
    云昙观赏两秒,觉得心痒痒的,正想凑过去潇洒秀一秀下自己这不比他差的字迹,然后又想起了那受伤的手,只能不甘作罢,“可惜了,等好了我高低也得给你露两手。”
    伏泽把那张白纸推过去,顺带揉了把云昙的毛:“没事,以后有机会的,你先对着练?又或者是我教你?”
    云昙看了他一眼,站起来:“不用以后。”
    伏泽:“?”
    云昙去谢傲安帮忙搬过来的那堆书中翻了一会,抽出了本《百花种植秘笈》拍他桌前:“现在可以一起练了。”
    翻开首页,赫然是龙飞凤舞、飘到不得了的“云昙”两字。
    修养的这两天,两人除了坚持每天必记的单词、必听的听力,必看的一套理综题,剩下的时间全砸在左手练字上面了。
    可能是有人在身边跟着一起练、很自然激起的胜负欲,又或者是,练习彼此字迹这个行为本身就带有的隐秘快感,他两这几天乐此不疲,孜孜不倦热衷于互相教导。
    “往下划的时候落笔重,在这里的时候回勾上提……”
    云昙左手被覆盖住,沁凉的温度传了上来,他没动劲,顺从地跟着上面那只手力度的引导,笔下一点点勾划出字痕。
    “走向和力度这下能记住吗?”伏泽松了手,“来,试试看。”
    云昙定了定神:“行。”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向懒散的坐姿如伏泽般挺拔端正,回忆着那发力细节,缓慢落笔,纸上的字迹在几天苦练下,终于带上了几分伏泽的影子。
    有那么一瞬间,不像在练字,下笔千钧重,更像在虚渺的生命中刻画什么痕迹。
    -
    好好修养个几天,伏泽崴了的脚、云昙脖子的痕好差不多后,在各自班级伙伴友好催促下,他两很快返校。
    两人离开期间,网络上不断有人散播各种谣言,现在还能搜出那些遗留的图片、视频,依旧有人在那小破论坛,表白墙等地争论不休,不难想象当初他两被人“泼脏水”那规模。
    云昙这次回来,求证的、好奇的、愤怒让他怼回去的都有,他本人听完后倒没什么感觉,反应很平淡,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话,顷刻堵住了所有的嘴——
    “不用担心,早就起诉了。”
    下一句话,又激起千层浪:
    “你说呢,木荷?”
    木荷脸色铁青,后知后觉狠狠瞪了眼乌阎,当场撂凳子出去了,留下一群吃瓜群众面面相觑。
    云昙拍了拍乌阎:“别担心。”
    乌阎冲他笑了下:“嗯,我没事,谢谢云哥。对了上次那——”
    云昙笑着打断他:“谢什么?我谢你才对。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就那么着吧,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乌阎这段时间凭借着原受害者身份,很成功打入敌方内部,帮了云昙不少忙,他上次说要把自行车多余那钱还给云昙,云昙没收,以酬劳的理由堵塞了回去。
    返校后,云昙自然没必要再和木荷虚以逶迤,他没搭理木荷收到法院通知后,在微信上的卖惨求饶,哪怕有个年迈奶奶也好,父母瘫痪在床也罢。他自认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有些事情不管什么理由,做了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这很公平,不是么?
    短暂的轰轰烈烈后,生活又回到了以往的轨迹,平淡不失温馨,偶尔还穿插点小意外。
    云昙右手已经拆线了。这段时间心宽体胖,掉的肉又养回了点,没什么特别烦心的事情,再加上的确有好好注意。拆线后没复感染,很顺畅消肿,有部分结痂已经脱落了。
    哪怕依旧不能动劲,拆纱布后,总归比之前方便了点,触感真实很多。
    期末考来临前,云昙请假陪伏泽去了那家据说安全措施是全城最好的精神病院。
    伏鸿德那边先一步达到十五天,理论上能被释放出来——如果单看家暴的话。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手机里的录像、街坊邻居的亲眼目睹再加上亲属本人的意愿,派出所经调查和向上打申请,在拘留满后,由派出所出面,伏鸿德将被强制进行精神鉴定。
    伏泽已满十八岁,将作为监护人陪同。
    而在次过程中,伏鸿德情绪极度不稳,出手殴打相关人员。最终,他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
    云昙怕伏泽失态,勾着伏泽的手,跟着看了全程。
    伏泽的反应既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
    他很冷漠。
    平静地叙述事实,冷淡地听伏鸿德的辱骂,冷眼旁观他暴起打人。
    伏鸿德挣扎着远去的那一瞬间,伏泽心中升起种很难以言喻的情绪。他闭了下眼,黑暗中画面走马观花般一幅幅切过,最后一幕是伏鸿德被束缚着拖进树荫里。
    他睁开眼,顷刻间亮光大盛,命盘流转,自由切换,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恭喜,轮到你们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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