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漫不经心聊着,突然瞥见一人影,云昙翘着的凳子尾巴落地,仰头看去:“你怎么来了?”
低着头的人顺着云昙视线,扭头看去,见伏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后门门口。
伏泽走近:“怎么,不欢迎?”
“哪有哪有,来得正好啊!”云昙笑嘻嘻把他推到桌面前,塞了支笔给他,“喏,快写一下,免得有人质疑我话的真实性。”
伏泽只是扫了眼,顺势就在旁边留下个亲笔签名。
真的是行云流水,看也不看。
伏泽:“不用质疑,确实很像。”
云昙:“……”
云昙扶了下额:“左手,写我的名字,人家质疑的是你练得没我好。”
伏泽:“……”
伏泽沉默两秒,乖乖坐了下来,写得很认真,但确实能看出有一些生涩。
可旁人不会管你过程生不生涩,他们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伏泽笔下字迹居然真有几分云昙的模样。
围观的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我去,这学习能力,服了啊!”
“啧,真羡慕,还有这个时间去练,我每天都快忙死了”
“你们关系好好啊”
闹闹哄哄中,云昙笑得满面春风,暗处隐秘地勾了下伏泽的手。
高三期末考完,基本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司涟早就让他两一起下去玩,被云昙给推了,懒得挤春运,舟车劳顿太累了。总归不是很熟,还是在家里自在点。
好不容易放个假,在哪里不一样,不就讲究舒服吗?
虽然家里就两人,该有的气氛还是得有的。小年这天,云昙和伏泽老早就起来了。
去菜市场。
可喜可贺,伏泽终于不再犯懒,说要亲自给他两整一桌大餐。放假还早起是要死人的。
云昙打着哈欠坐小电驴后面,搂住伏泽的腰。这电瓶车还是谢傲安他们留下的,很适合外出兜风,就眼下这样,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往前走。
云昙裹了围巾,上车后还特意扣上了兜帽,头再往伏泽肩背上那么一埋,很是心安理得挡了一路的风。
“来来,小帅哥要不要来个肉包啊?”
“自家种的勒,今早刚摘,可鲜着了”
爽朗的吆喝,此起彼伏的叫卖,掀锅的蒸汽带着香味乱飘,菜市场永远是最具生活气的地方。
云昙双手插兜,迷迷糊糊跟在伏泽后,下颚埋围巾堆,只露出双黢黑眼眸缓慢眨着,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
伏泽正蹲下来挑青菜,挑完后把塑料袋递去过秤,另只一只手扒拉划看昨晚列的清单:“走吧,该去买点肉了。”
云昙慢腾腾“嗯”了声。
伏泽接过菜往前走了两步,一回头,发现某人还眯着眼站原地。伏泽再看了眼清单,灭了屏,手机揣兜里,腾出只手来:“昙昙?”
云昙感觉自己头顶传来一阵力度,他不满摇晃了下头,费力眨了下眼,含糊说:“别动别动,发型乱了。”
“没乱,帮你梳理了下毛。”伏泽含笑说,“有几团小棉花哦。”
“你才没毛呢。”云昙嘟囔了句,清醒了点,“买完菜了?”
“买完回来,差点发现家属丢了。”伏泽伸过去揪出云昙手,塞进自己口袋牵着,“还是这样安全点,走吧,我拉着你,你可以继续睡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困……”
云昙辩解了句,就是太暖了,浑身暖洋洋的,让人有点犯懒,他扫了眼伏泽另只手那大串塑料袋,觉得自己应该支楞点,干吃白饭也太废了,遂伸出只手,“来,给我些,我来提。”
伏泽停顿了下,顺从分了些给他。
云昙接过来觑两眼:“这什么,葱苗?还是蒜苗?你买这么多葱苗干什么?我们人不多,还是别整太多,浪费了多不好。”
伏泽:“……”
云昙底下那只手戳了戳他:“干嘛这副眼神看我,我说错了?难不成还是水仙苗?你别唬我,我还是养过水仙的。”
伏泽笑了下:“都不是。这叫荞头。你没见过?”
云昙想了想:“不记得了。应该吧?这东西和葱蒜有区别吗?”
伏泽:“还是有的。”
云昙来了点劲,本着不问白不问,聊什么不是聊的念头,逮着伏泽开始恶补生活常识。
伏翰星家本就是开饭馆的,伏泽在他家那住了几年,耳濡目染下,对市场还是挺熟的,教起经验自然是信手拈来。
虽然伏泽并不觉得云昙能记住,且用得上这些东西,可他没有丝毫不耐,依旧教得很用心。
云昙也听得很认真。
早上这个点,在基本都是中老年的菜市场,两俊小伙一个不疾不徐答,一个跟好奇宝宝似的,接连抛出各种问题。这对组合还挺吸引人的,尤其是这两一眼打看去,给人第一感觉就是那种啥也不懂的学生小白。
菜市场最喜欢这种一看就很好骗的小白了。吆喝揽客声更是卖力。
云昙身上没了之前那份割裂感,不再游离在外,他蹲伏泽旁,正饶有趣味学伏泽挑姜,听伏泽搁那儿砍价。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面对个体中截然不同部分的碰撞,不逃不退,而是彼此接纳,相互感染。
比如眼前自己身上的烟火气,又比如伏泽没再固执地凭一己之力、自以为对自己好,去承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