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她连忙拐了回来。
单元门口的灯坏了。
于瑜在口袋里翻找门禁钥匙,杨楚又一次发起呆。
“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她压着那股酸溜溜的劲,说:“没什么。”
他起了玩心:“我猜你在想……”
做贼心虚,怕心思被说中,杨楚先一步抢了他的话?。
“我在想,你跟我讲的事,关于工作的。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危险!我以前辈的资历告诉你,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是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她才?发现他们离得这么近。
属于于瑜的气息与他的身体,一起欺上前。他太高了,整个人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她完全地?站在他的怀抱里,他的声音就落在她耳边。
“前辈。”
挨得太近,太有压迫感,他的吐字像羽毛滑过耳廓,动听得让她浑身发软。
“你很有经验,对不对?”
杨楚偏过头,她感觉呼吸困难,感觉他们就要,就要……
“滴!”
他用门禁卡打开了单元的门锁。
里面的灯亮起来。杨楚发现,她刚才?正?好挡住了开锁的验证槽。而?他们的距离,似乎也还挺正?常的。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的脸红透了。
抢先进了公寓楼,没脸跟于瑜共处一个空间?,她直接往楼梯的方向走。
他喊她:“你不坐电梯吗?”
杨楚头也不回:“我想走楼梯!我、我吃太多,运动一下!”
于瑜不解:“吃得多吗?今晚跟你平时的饭量差不多啊。”
她溜走了。
电梯门打开,于瑜走进去。
电梯门关闭,于瑜扑哧笑了。
——真怂啊。稍微吓一吓,就吓成?这样了。
好玩死了!
第30章 飙戏中
饭后, 适量动一动是极好的。
但,杨楚的公寓在23层,而且她是一个常年坐在办公室,完全?不运动的体力渣。
坚持爬到?12楼, 已经到?达她的极限, 剩下的楼层……腿软的她选择坐电梯回家。
缺德的于瑜就站在家门口等她。
杨楚从走电梯出来, 被抓了个正着。
他调侃:“你饭后运动的效果不错, 看着瘦了不少。”
杨楚咬着牙,哈哈一笑:“老?话说得好, 生命在于运动嘛。”
他俩之间不对劲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第二天。
杨楚去送岳芽,于瑜也跟着一起去了。
见到?于瑜, 岳芽的第一眼?是不耐烦:“你怎么又跟着来了?怕我?把楚楚吃了?”
第二眼?,她观察到?杨楚无力的双腿以及两人脑门中心的红印。
身为情场老?手,岳芽发出惊呼:“你们昨晚玩了什么玩成这样?”
“没玩。”她说。
“吃饭了。”他说。
岳芽不高兴了, 把嘴撅得老?高:“楚楚,你有空跟男人吃饭, 没空跟我?喝下午茶。”
“对。”杨楚大大方方承认。
就这样,岳芽生起了闷气,从酒店到?机场没跟杨楚说话。
等?岳芽办好托运手续, 拿到?登机牌, 杨楚也没有再?在她身边帮忙的必要了。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 杨楚把她送到?安检口。
岳芽去排队安检。
杨楚和?于瑜一起离开。
没走几步路, 杨楚突然往前一踉跄,是岳芽从后面跑过来,抱住了她。
“楚楚, 你好狠心!我?要走了,你真的都一句话不说。”
杨楚给于瑜使?了个眼?色, 让他上旁边等?她。
岳芽果然是岳芽,她会不声不响地走了才?叫有鬼。
一转头,杨楚惊诧地发现,岳芽哭成了泪人儿。
她尝试把岳芽拉到?僻静处,没能拉动。
岳芽已经选好了舞台,今天非要把气撒出来,她才?肯走。
在人来人往地安检口,她对着杨楚,如泣如诉:“长大了,我?们的关系就变了吗?楚楚,我?们的友谊总是我?单方面在维护。你故意冷落我?,每天我?去咖啡店等?你,你都不来,我?从早等?到?晚,每一天,我?坚持着,再?冷都不走,再?辛苦都不怕。我?欠你的吗?你对我?太坏了。”
杨楚眼?睛一使?劲,也挤出了两行眼?泪。
她哭,她也哭。
她俩对着飙戏,让看客大饱眼?福。
“岳芽啊,我?不理你,那不都是因?为你抢我?男朋友吗,你还害我?差点丢了工作,就这样我?今天还来送你。你还想我?怎么样?”
如果岳芽的哭戏,激烈程度为10;那杨楚的哭戏,程度得有150。
虚假的不值钱的眼?泪像批发来的,她这儿应有尽有,一毛钱能换一百斤。
“明明过分的是你,岳芽,你害得我?好惨啊,你把我?的生活都毁了。从小,我?做你的丫鬟,做你的跟班;现在,你嫁给有钱人做富太太,我?只是个打工族,你还要从我?这里榨取价值,在我?这儿作妖。你说说,你安得什么心啊,呜呜呜。”
杨楚疯起来是真的疯。
岳芽落了下风,说实话,她有点接不上戏了。
她没见过杨楚用这招,这和?她一贯的风格太相悖了。
杨楚也能像她这样豁得出去,非常颠覆岳芽的认知。所以,她难以判断杨楚是在演,还是真情流露。
“我?和?我?老?公过不下去了,我?回去以后,可能会跟他离婚。楚楚,我?很焦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理医生让我?多跟朋友呆着,让我?多跟朋友倾诉,而我?唯一的朋友,就是你。我?很需要你陪陪我?,我?很需要你给我?建议。”震惊之下,岳芽的眼?泪干了,嘴里也开始说人话。
杨楚比她敬业。
杨楚还在哭,泪水哗啦啦地滚落,每颗泪圆润饱满,颗颗分明。
“我?给你建议,你能听吗?我?劝我?妈离开我?爸,从小劝到?大,我?爸赌钱,还打我?妈,她都不愿意离开他。我?连我?父母都劝不动,你更是了。”
“楚楚,你别?哭了,”岳芽找出纸巾递给她:“你给我?建议吧,我?听。”
接过纸巾,擦干泪水,杨楚的表情和?语气瞬间恢复正常。
“岳芽,现在的你,真的很懦弱。我?知道,你妈妈走之后,你不好过。你在找寻一个人给你相同等?级的,无条件的浓烈的爱。由此,你频繁恋爱,又早早嫁人。嫁人后,你得到?的关注和?爱仍不足够,所以你心猿意马,出轨成性。当?婚姻出现问题,你消极应对,逃来北京找我?。你假装潇洒,跟不同的男人厮混,你一口一个朋友,是想要从我?这儿获得安全?感,让自己好过。”
十几年?的朋友,她们对彼此的了解太过透彻。
正如岳芽了解杨楚的弱点,杨楚也了解她的。
她是岳芽生命中最清醒的旁观者,能把她最不堪的部分一下子说中。
同样地,杨楚也最懂,此刻的岳芽需要什么。
“我?不会给你建议。我?认识的那个岳芽,她心里一直都有主意。从小,她就比我?更擅长决断,更懂得那些人生的大道理,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杨楚仍是那个平静的杨楚,她的笃定给了岳芽力量。
她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笑了:“我?一直以为,懦弱这个词,只有我?用在你身上的份。这趟见你,你的状态一点儿也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着你麻木的社畜生活。杨楚,你弱爆了。可你说的没错,假装潇洒,回避真正的问题,是我?的懦弱。我?的人生该怎么做,我?的确心里有数,而我?也是时候,直面我?该处理的问题了。”
“嗯。”杨楚回给她一个微笑。
她们难得有这样温馨正常的对谈时刻,偏偏它出现在临别?之际。
岳芽那股贱兮兮的黏人劲又犯了。
“可惜,没时间多聊了。楚楚,下个月,你过年?回老?家,我?们再?出去玩吧。”
杨楚拒绝:“我?回去时间很短,没有空。”
岳芽缠着她闹腾:“没有空也要挤出时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别?的日?程难道有我?重要吗?”
“你清醒点,我?不会再?被这样的话绑架了,”杨楚刻意跟她拉开距离:“我?们是朋友,但我?必须在我?们的关系里拥有选择的自由,我?们才?能拥有健康平等?的友谊关系。如果你想从我?这里获得尊重,你也必须尊重我?才?行。”
“好好好,是是是。”她有气无力地应。
“我?已经领教过了,不尊重你,就会被晾在咖啡厅,两周都不来看我?一眼?,对吧?楚楚,你最近是去哪里上课了吗,说话一套一套的。”
虽不服气,但岳芽认下了她说的话,不再?揪着过年?的事,换了个话题。
“我?那个心理医生真的挺好的,要不要介绍给你?”她看向?杨楚手中的纸巾。
“不用。”杨楚看了看时间,岳芽差不多该去过安检了。
岳芽却还有别?的打算。
眼?角余光瞥向?坐在附近的于瑜,她谎称肚子不舒服,支走杨楚,让她帮忙去便利店买个卫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