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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的眼睑垂下,并不曾错过与遗漏路西菲尔面上丁点的变化与神色。虽然由始至终,不管是这造物的身体还是心灵,都似乎没有丁点的变动。
    是如此的温顺与顺服。
    于是神明使路西菲尔将头枕在自己的膝头,以指尖穿插、拂过这造物的那灿金的发,有一下没一下的,叫这造物向着那睡眠与梦境之中而去。
    只是愈是强大的生灵,愈是不容易陷入到梦境。而每一场梦境对于他们而言,都或许是预知、是未来、是流淌在时间缝隙当中的已经发生正在发生抑或是将要发生的事情。
    但,至少就这一时期而言,路西菲尔的睡梦之中是没有梦的。
    而在那无数个属于天国的夜晚,在路西菲尔伏在神明膝头并且于神明的安抚之下陷入到睡梦之际,神明的指尖在这造物的眉眼间停留,虚虚的描绘。在那圣光与迷雾之内,造物主那不可直视的颜,亦似乎在开始变得真实。
    “所以你之所喜、所悦的,究竟是这生灵,还是这完全符合你之心意而生成的颜呢?”
    法则于无形之中发出嘲讽,而后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对上了神明抬起的眼。
    那是一双璀璨与漠然到极致的,较之以万载寒凉不化之冰川与积雪更加冷冽的眸。
    “与尔何干?”
    神明如是言,对着时不时出现的法则做出最后的警告。
    “不要妄图挑战吾的底线,法则,要不然,吾不介意将这一切毁灭。”
    “包括路西菲尔吗?”
    法则沉默,而后以那无形的目光望过那陷入到沉睡之中的炽天使长,开口,问出疑惑。
    神明与法则似乎是一体的,但神明之所以是神明,便在于其实际是不可控的,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又或是天地间的种种其实并不能对神明造成阻隔。
    若神明当真想要做什么,世间的一切都要为之而让路。
    只不过——
    “为什么会有例外?”
    神明再平静不过的反问,言语中褪去了所有虚假和温和的表象,冷漠与无情显露无疑。
    主不在乎,不在乎世间的造物与生灵,自然不在乎路西菲尔。又如何会有例外,又怎么会有例外。
    于是法则再度陷入到沉默,无言,缓缓归于沉寂。只有莫名的叹息与话语响彻在这圣堂之中,回荡在神明的脑海之内。
    “你会后悔的,耶和华。除了神明以外这世间并没有完全,这完美造物,是灾难,更是劫,属于你的劫。”
    况且纵使是神明,便当真是完全?
    但,灾难与劫吗?
    神明于无声处冷笑,反问,并不曾因此而生出变化和改变。
    只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以指尖虚虚点在路西菲尔眉心,开口,看似云淡风轻却又似乎不怀好意道:
    “既然如此,那么便要他离不开吾便是。”
    养鸟啊,就得剪掉它的羽翼,磨灭它的利爪,而后打开笼子,使它飞翔。却又在它飞出去,振动翅膀,将要有自己的生活之际,将其抓回,关在笼中,一点点将其摧毁。
    摧毁它所建立的一切,磨灭它的信心、叛逆及勇气,叫它老老实实的呆在笼中,等待牧羊者的垂怜和宠爱。
    如此,方才是正确,不是吗?
    但这世间又哪有什么绝对的真理与准则?
    即便是有,当属于神明的劫难升起,当神的灵于水面因那光的出现而驻足与停留,那本当为义、为真理与准则的东西,便已经被蒙上阴霾,陷入到混乱与疯狂。
    于神明的指尖在路西菲尔眉心点下,有属于这炽天使长的翅羽、光辉华美恍若圣光的六翼在其身后展开,如梦似幻似虚还实,足以叫这天地间的光芒为之汇聚与失色。
    原本伏在神明膝头的路西菲尔睁开了眼,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带着几分自睡梦中醒来的水润与迷茫。只是很快的,那水润与迷茫散去,盛出虚假的信仰与虔诚,静静地仰视着神明。
    “吾神。”
    属于这造物的手仍旧搁放在神明的膝头,于路西菲尔的耳侧、在他的脸颊间,有发丝散落,压出细细的、浅淡的印痕。
    神明的指尖自那圣光与迷雾当中探出,然而落在路西菲尔眼中的,却只是一片纯白。
    柔和到极致的、恍若光明的海洋一般的纯白。
    一切好似是不真实,然而神明落到自己肌肤间的触感,却又是最真实。
    主的指尖撩过散落在路西菲尔脸侧的发,以指腹在这造物的脸颊间流连,而后在那唇瓣间停留,缓缓摩挲。
    “路西。”
    神明似是极亲昵的唤这造物的名,唤这不曾为世间之造物与生灵出口过的昵称。而后带出了笑意,意味不明道:
    “你会永远留在吾身边,信仰我、侍奉我,对吗?”
    路西菲尔理所当然的给出那个肯定的答案。
    “自然。”
    于是神明俯首,凑近了路西菲尔的脸侧,在其耳际开口。
    “记住你的话语,路西。”
    纯粹到极致的、温暖与祥和的圣光之中似是有什么黏腻且怪异的、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复苏、蠕动、缓缓爬行、沙沙作响,贴近了路西菲尔的面,由下而上的一点点环绕上这炽天使长那属灵的身躯。
    想要将其吞噬,将其纳入到掌控之中,拆吞入腹甚至是彻底的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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