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不由想到二弟那门亲,这世间好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当年给老二定亲的时候,也没想到王家会有今日的发达。
贾赦叹道:“先前父亲定下王家亲事,料想不到王家竟能有今日,惹得圣上忌讳猜疑。”
自己嫁进来家底不如王家深厚,现下已经有眼皮子浅的下人背地里言三说四,崔氏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贾母看得远,现下也不是很给二房人脸,管家的事还是在大房手上。
身旁的贾赦又冷笑:“要我说,也是王家手段了得,钱只进王家库房,又不过王家手……”
夫妻二人又略说一会儿话,各自睡去。
这几日林如海心中有事,睡得不太安生。
原先瞧着老太太是对他有意的模样,怎么随后就没了信儿?
那日去给贾母磕头,也没见贾敏的身影,她不会当真置气,果然不想要自己吧?
虽然林如海很有自信,凭着他前世与贾敏的多年夫妻相处。
敏儿分明最喜欢自己这样的风范和脾性,断然不会因为贾赦几句话置气,当真不要他。
为何还没消息呢?就连旁敲侧击也无。
林如海翻腾几回,被子里的汤婆子烫的他脚疼,捂出一身热汗。
他把汤婆子几脚踢出去,重重喘两口粗气。
“大爷,您哪儿不舒服?”
常安没睡踏实,听见林如海在床上不住的翻身,有些担忧的问。
林如海用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
“相思病。”
常安没听清楚,又问:“您哪儿不舒服,小人没听清。”
林如海叹气,重活一回还是得慢慢来,纵使有四十余岁的经历,也无法跳出十六岁的桎梏。
“没什么,早些睡。”
……
荣国府仍是没动静,林如海的日子分外清闲,除去上次黄尚书家一段插曲,再没人向夫子打探过林如海。
而且苏大学士有许多人要见,腾不出心思管林如海的闲事。
至于下一回会试要下场的其余三人,素来爱玩的苏哲都埋头苦读,林如海也不好意思打扰,一直等过了年去,荣国府那边才送来一份寻常年礼。
先前时不时就要请他去玩乐的贾赦也没再来找他,林如海也不好递帖子拜见。
一来二去,直到开春,苏大学士让人安排行程,林如海、苏哲、陈香和钱牧四人先回江南,他留在京中有事。
及至发船之前,贾赦才和贾政骑着马姗姗来迟,看这模样,竟然像是专程赶来送他的。
贾赦拱手道:“许久不见,前儿圣上指了差使,我还想着赶不上送你一程。”
原来是有公务,怪不得近来不见贾赦的面,林如海暗自揣测,想必圣上收了打压老臣的心思,才给贾赦这样的闲人指派公务。
让你办事,方显得倚重。
林如海拱手还礼:“劳动将军大驾,惭愧惭愧。”
贾赦上下打量着自己给妹子物色的夫婿,过了个年,这小子似乎壮起来一点,不像先前弱柳扶风,腰细的仿佛一掐就断。
而今虽然瞧着仍是瘦,明显有了筋骨,说话中气都强健起来。
贾赦又道:“这一段时日你长了个子,却也学会不少酸话,回去好生念书,快些上京考试。”
这样的调子,多半是和贾母学的。
林如海从善如流,贾赦和贾政二人等行船起锚,才策马回转。
贾赦见二弟不太爱说话,心里明白这位弟弟兴许是觉着自己和林如海交好,反而不想和他为伍。
明明都是读书人,贾政和那些清客谈天说地的时候,还算健谈,今日怎的又当了闷葫芦?
贾赦问他:“二弟也是,怎的话也不多说两句,莫非你觉得此人不妥?”
贾政嘴巴一张,飘出两个字:“甚妥。”
贾赦见撬不开他嘴,最近二弟也不知被谁惹了,郁郁寡欢,话是越来越少。
兄弟俩回到家去,先和贾母禀报,林如海人已经送走。
公府大爷回想今日林如海简朴衣装,恍惚记得原先大奶奶提过要给林家那边送点衣裳,怎么最后没送。
江南人士进京,衣衫必是不够的。
林如海这厮万幸相貌还成,不是人靠衣装,是人捧着衣裳。
贾赦喝着热茶,问到:“先前不是说要送大衣裳,怎么又不送了?”
崔氏笑笑:“那林家也不是清寒之家,他上京穿的简薄,自然有他的道理。大爷今日送客,没和旁人打声招呼?”
说着伸出一根指头,给贾赦使了个眼色 ,悄悄指指小姑贾敏的方向。
贾赦颔首会意,想必又是妹妹的主意,打着哈哈哈笑道:“是是是,还是大奶奶想的周到。”
王夫人见贾政回来,亲自给他奉茶水,贾政尝了一口,嫌弃茶水不够醇香,王夫人想要再换一盏。
贾政摆手:“不必。”
王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立在那边面上无所适从。
……
行船走了半日,出京城地界,夜间下锚停泊,春风剪剪,寒意袭身。
苏哲摸进林如海船舱,邀他和几人一处饮酒驱赶春寒。
苏哲看出来贾赦等人对林如海的不同,必是对林家有所图,旁敲侧击,故意道:“荣国公府待你,还真是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