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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各怀心思,屋内只剩下了衣服摩擦的细微窸窣声,姜晞踮高了脚想伸手去帮他翻整领口,难免摇晃几下凑到他身上。
    姬衍伸手托了一下她后腰,她像被抱在怀里一样得以稳住身形终于解决了这个难题。
    可她收回手时姬衍却没有跟着放开她,姜晞不明所以地抬头,却被卷进那一双似渊池黑眸里。
    下一瞬,他低头将与她的距离拉近到呼吸相缠。
    姜晞眼睫一颤,闭上眼主动咬上他的薄唇轻吮,很快就被反过来攻陷。
    他的动作比前夜带着浓烈情欲时和缓许多,甚至称得上温柔,姜晞的手逐渐在他胸膛上收紧。
    这短暂一刻她似跌入了两人真是一对恩爱夫妻的幻象中。
    丈夫将要远征,依依不舍地与妻子彻夜缠绵,晨起时她为他整装送别,他却忍耐不住再次拉住她亲吻起来。
    一夜时间怎么够说尽不舍与留恋?
    “笃笃——”
    “陛下,时辰到了。”
    姜晞手一颤便从他衣上的金乌刺绣上滑过,细密不平的触感使她彻底惊醒过来。
    姬衍并没有马上抽离,而是松开了对她舌尖的束缚后又在她的粉唇上辗转,低声道:“果然,温柔乡中多待一刻,胸中的意气都会跟着磨去一片,即使分隔一月,但只要有一个晚上,就能教人的骨头酥软下去。”
    她听罢微撇过头,让姬衍一下只亲到了嘴角。
    “原来是陛下不想与妾纠缠太过,才这般狠心不闻不问。”
    “这一刻我本该在回太极殿的路上,现在却仍抱着二娘不想松手,若真如二娘所说的纠缠太过,怕是再也难集中心思放在国事上了。”
    他什么时候学得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油嘴滑舌。姜晞忍不住嗔去一眼,知道姬衍是在哄她。
    他总揽大权时没少有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经常夜里才和大臣商议完改制的细节,第二日就要启程离都去巡视各地民情,可那时候不也能把她带在身边吗。
    不过皇帝都愿意拉下脸说两句好听的了,她也不是特地来给各自找不痛快的,便顺着这台阶往下走。
    “啾。”
    她转回去亲一嘴,看着他道:“陛下不舍得让妾身处险境的,对吗?您曾说过,这一世只要妾愿意相随保妾一世安宁荣华。”
    他身为皇帝,有什么心思和话自然不会全与人说,她没必要全部了解,只是可不能坑她。
    虽然作为一个小小嫔妃姜晞自己也想不出坑她有什么好处,但她总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卯时末,天子仪驾从太极殿出发,太后和留守的各亲重王公大臣紧随其后,沿宫道向南自中华门出宫城,再沿都城大街直走出皇城,五万羽林军和一万虎贲军所组成的精锐之师已候在京郊。
    待天子上了祭坛,他们便在城门处依制排开,姜晞等宫妇站在姜太后左手边,外臣站其右手边观礼。
    这距离姜晞已看不太清姬衍的脸,眯着眼睛听风带来他的话语:
    “岛夷生乱,扰我南疆,济济有众,咸听朕命。”
    “谨聆圣言。”
    望不到尽头,只见一片黑压压甲胄的方阵抱拳半跪于地,这边除了太后以外的所有人也都要颔首俯身,姜晞在其中盯着地板,神游天外。
    “阿娘说过打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会不会死?”
    她已经习惯小傻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听到“死”这个字顿了片刻才回她:“他没那么容易死。他二十七岁到叁十四岁这七年里遇刺二十叁次,期间在前线时数次被伏击,被包围,最后不还是全须全尾病死的。活着回来对他来说很简单,只要别头脑发昏。”
    小傻子才知道原来皇帝也并没有那么高枕无忧,只需待在宫里发令写诏,享受金尊玉贵的生活即可。
    “当,当皇帝原来这么危险吗?”
    此时誓师结束,姜晞抬起头,看到他不顾左右阻拦,拔出长剑划破手掌,以天子之血祭旗,此举将身旁的姑母都惊得往前一步。
    “大周国君里只有他和高祖武皇帝突出一点。大周境内异族众多,以往的国君遇刺都是异族不愿被大周统治,厌恶大周部族子民高人一等的模样。武皇帝一统十六国后这种现象愈演愈烈,他本人征伐太多自然更易招怨。”
    “姬衍和姑母推行改制就是为了平息境内这愈演愈烈的内忧,损伤一大批原本忠于皇室的王公大臣的好处,下头的民乱尚未平定,上头的积怨又逐渐生起,他还要跑出去和南朝开战,多人想他死才是正常的。”
    一开始姜晞哪知道这些,她一个深宫里的嫔妃只要穿金戴银享受帝宠带来的优越生活就好,外头的事儿离她远得很。
    直到姬璨私逃事发。
    国政跟她有什么关系,但储位可和她有关系。姬璨要是不倒,她养着在培养感情的姬琮怎么上位?一看他这样公然违背姬衍的意思定是会被厌弃收拾,她站在后室,听到鲁行对姬衍的奏报心中窃喜不已。
    事情的发展却远超姜晞的预料,她本以为姬衍最多发一阵火,就和之前姬璨不爱读书只识斗鸡走狗,甚至连个基本的样子也无,大庭广众之下看见姜晚这个皇后礼也不行就大摇大摆地走过,传到宫外去让他丢尽了脸,罚过姬璨好多次禁足打手心之类的,不过真想让储君腾位子肯定没那么容易。
    可她出来看到姬衍的脸色时竟有些害怕,比数九寒冰都要冷,都要沉。他压着消息继续把剩下的巡视安排走完,一回去直接将姬璨亲手打残后废黜。
    姜晞还未从他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雷霆手腕中回过神来,紧接着秦俟的叛乱让她终于知道在姬璨一事上姬衍并未小题大作。他是在示威,是在警告下头所有心里不安分的人,即使是他的亲儿子,国之储君,敢做他改革的挡路石,他一样能说废就废。
    她见过秦俟,二进宫后姬衍去哪都爱带着她,这次他为表示对这位救命恩人的顾念和恩宠去秦府上参加他嫡长孙的满月礼也一样捎上了她。
    君王亲临府上,这是何等家门荣耀。就是这样的宠臣都对他的迁都改制不满到要拼上脑袋去反他,还有跟着他一起作乱的另一位重臣袁皓,从犯甚至还有河间王姬启的两个儿子以及五位宗室王公。
    这只是愿意出来当出头鸟的几个,往下的暗涌姜晞既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那份站在深渊旁边而产生的本能畏惧吓得她连连后退。
    前朝再怎么凶恶也和她没关系,和她没关系,她是左昭仪,是皇后,以后还要当太后,她不管,反正他们都得敬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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