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仪?”
“妈,我哥为什么要带阿臻出国?”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良久。
等不到回复,明仪的声音开始变大,“你肯定知道对不对?!我哥是什么人啊你还帮他!妈,作孽太多会遭报应啊!你不是信耶稣了吗?!你不是每天都想给他祈福吗?!”
似乎被说动了,终于温妈妈说话了,声音很低但是很执着:“让阿臻接电话。”
她居然知道我在旁边。
我接过电话喊了一声妈。
她忽然就哭了。
她哭了大概有两分钟之久,哭声压抑森诡,良久之后哭声消失,她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声音,因为年老而变得混浊,“认命吧阿臻,反正你已经没办法了不是吗?”
说完她挂掉了电话,而我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原来她知道。
她知道温明承为什么出国,也知道他背着我带了东西回来,还知道我家这个东西的真实面目,她应该也知道我的处境。
但是她不肯告诉我。
结婚以后我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敬爱有加,她却能狠下心这么对我。
这个世界是一个叫温明承的巨大谎言。
所有人都活在谎言之外,只有我活在谎言之内。
我所坚信的,我所深爱的,我所依赖的,我所不能失去的,有一天他们告诉我这些都是骗局。
而这骗局背后的目的我并不知道,但是却有可能是非常可怕的。
温明承,我的青梅竹马,我的男朋友,我的丈夫。
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但是我已经不知道他的含情脉脉,他的温柔体贴是不是真的,我们肌肤相贴时彼此心脏的跳动是不是一样的规矩。
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哪里伤害了他吗?
我没有啊,他是个体贴的爱人,但……我也是。
我明明也是顺着他的,我看不懂他。
恍惚间忽然想起少年时在图书馆读过的一句诗歌。
“爱人,亲吻我时请遮掩我的双眼。”
那时候只是读过而已,现在却发现原来我就是那个一直被蒙住眼睛的人。
我爸当年骂我是一个蠢货,原来我真的是。
“阿臻——”
明仪在我的身后叫我,但是我没有回头。
温家人都是可怕的,温明承城府颇深阴狠吊诡,温明仪不顾伦常离经叛道,温家父母助纣为虐。
我必须离开他们。
外面的天空下起了雨,雨下的不大只是淋淋沥沥的,我精神恍惚地钻入市区的街道,看到很多高中生才刚刚下晚自习,他们骑着自行车从街道上穿梭而过,车灯的光线被切割成很多块又重新融合。
我仿佛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个点下学,放了学就和明承去买烤红薯,好看的人吃东西也很赏心悦目,少年时的他五官线条还没有成年时那么硬,温雅和美,我每次都偷偷看他。
时光一晃而过,我被他蒙着眼睛走过了十几年。
忽然之间,天空闪电划过。
雷鸣响起的时候,我在旁边建筑物的玻璃墙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我的身侧还站着一个人。
他身体极为高大,一身黑暗地站在我的身后,面部看不清神情。
见我看他,他缓缓向前踱了一步,一只手缓缓伸向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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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解脱(1)
原来他一直跟着我。
我倏地向前一步躲开他的触碰,然后猛地转身,可身后并没有人,但是只要我再转头去看玻璃墙就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他放下了手,却向我步步紧逼。
我随便抓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问:“请问你看我的身后有人吗?!”
“有人跟着我,是个很高的男人,您看到了吗?!”
那个路人看我的目光像看神经病,有几个女孩惊恐而警惕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不是我逃离了他,而是他不让我看到。
我再一次逃了,在大街上无目的地乱跑。
但是只要是能反光的地方,我都能看到他的存在,甚至我想要打车也会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他的身影。
温明承的妈妈说得对,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惊慌失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跑在去魏家的方向。
最后的意识里我听到有人叫我。
“魏先生?魏先生怎么是你?!”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是那个年轻的警卫。
“救我……”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我死死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想对他说送我回魏家,想对他说魏家的地址,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说完了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
悠扬的钢琴乐曲在被整修一新的别墅中流转。
夜晚的海风带着盛夏的花香从大开的窗户中飘进来,洋牡丹的香味很甜醉,室内收拾得很整洁,灯光洒落的地方都是一片窗明几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