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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如琢垂着眼,面无表情。
    李知府看向谢夫人,道:“谢氏,你继续说。”
    谢夫人磕了一个头,道:“民女家本是洞庭湖一小户,因出门赏灯被谢贼看上,强娶了民女。”
    “如何强娶?”
    “神剑山庄家大业大,他强行下聘,勒令到时来娶,民女爹娘不敢有违。”
    记录案情的书吏运笔如飞。
    谢夫人啜泣道:“民女被掳进庄内,才从各处得知,原来先前那几位姐姐,都是不堪谢贼暴行而死的!谢贼亦对民女拳脚相加,他还威胁我不得告诉任何人,否则就要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堂中众人齐声哇了一句。
    谢夫人道:“此事在神剑山庄内部根本不是秘密,大人只需稍稍盘问,尤其是谢贼贴身的管家侍女,一问便知,民女所言非虚。”
    祝无婳忽然道:“大人,祝某……”她似乎想站起来。
    陆如琢咳嗽了一声。
    裴玉上前听吩咐,走过来的路线恰好将祝无婳的动作挡住,陆如琢借着遮掩,向祝无婳摇了摇头。
    祝无婳蹙眉,将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李知府却扭头道:“祝盟主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祝无婳道:“祝某昨日来唐家庄,确也见到谢夫人身上的伤痕,当时还很新,可见谢夫人没有撒谎。”
    不痛不痒地做了个证,祝无婳重回缄默。
    李知府道:“来人呐。”
    两名锦衣卫齐声出列。
    这可是锦衣卫啊!居然听他的吩咐!
    李知府飘飘然了一会儿,方轻咳一声,道:“你二人前往神剑山庄,将管家侍女带来,本官要细细盘问。”
    神剑山庄距此千里,自然不能当时往返。
    李知府看向堂下跪着的谢夫人,犯起了难。
    按照楚律,夫殴妻,依情节轻重判刑。谢夫人这种程度,罪不至死,连流放都判不了,最多杖责,再罚些银钱。但既然摆到了台面上,众目睽睽,又告发谢玄知杀妻的罪状,自然不能轻轻揭过。
    李知府扭头请示陆如琢:“依大人之见……”
    陆如琢淡道:“《楚律·户婚律》第九十七条,若夫殴妻,性质恶劣,可由女方诉告和离。陛下爱民如子,李大人按律宣判即可。”
    李知府默了默。
    这第九十七条是前几年刚添上的,但是很少有官员这么判。约定俗成,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天塌下来有陆如琢顶着,李知府挺直腰背,询问堂下:“谢氏,你所求为何?”
    谢夫人感激地望了那位身穿蟒袍的大官一眼,磕头道:“民女想与谢贼和离!”
    “好!本官在此宣判。”李知府一拍惊堂木,道,“谢氏与谢玄知和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书吏将判牍文书写好,李知府当场盖上官印。
    和离书也写好了,官兵捧到谢玄知面前,冷声道:“签罢。”
    和离书一式两份,谢夫人,不,明芸将自己的那份收好,在堂前挨个磕了三个响头。
    磕到陆如琢面前,久久不起。
    事到如今,她焉能不明白,真正为她做主的不是青天知府,而是这位女性大官。
    “民女,谢过大人。”明芸哽咽道。
    唐岳、段冼墨、明芸三人一块下堂,堂前只余下谢玄知一个人犯。
    李知府嗓子都快冒烟了,也没有一口水喝。
    他问陆如琢:“大人可要喝口水?下官差人去倒。”
    陆如琢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李知府汗毛一怵,当即拍下惊堂木,胸有成竹道:“传人证,风伯。”
    谢玄知眼部肌肉微微抽搐,瞳孔也骤然一缩。
    他总算知道自己隐约的不对劲从何而来,圣女峰大比前几日,他差风伯去寻童子血,风伯一直没回来。他以为是和上次一样去得远了,没有多想,哪曾想落到了朝廷手里。
    风伯一身布衣,满是血污,被带上来扔在堂前。
    陆如琢靠进太师椅里,懒懒地撩起眼帘,道:“前几日,本官听属下来报,当场抓获一名人犯。此人谢庄主可识得?”
    谢玄知沉静道:“识得,是我庄中下人风伯。”
    陆如琢笑了声,道:“下人?本官看不止罢,此人分明是神剑山庄长老,你的心腹。”
    谢玄知不急不缓道:“长老也是谢某的家仆。”
    “既是家仆,他做的事便是受你的命令?”
    “大人说笑了,他有手有脚,谢某怎绑得住他?再说他娶妻生子,也不是谢某命令的。”
    “如此,他犯的事与你无关?”
    “自然无关。”
    “本官还没有说他犯了甚么事。”
    “大人既盘问谢某,自然是与童子案有关,想必是他鬼迷心窍,想增进武功,偷练了邪功。”谢玄知面露自责,拱手道,“谢某管教不严,愿受责罚。”
    “好一个管教不严,谢庄主这是想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了?”
    “谢某一身清白,天地可鉴!”
    祝无婳掐进掌心的指甲出了血,眼神赤红。
    正在这时,陆如琢拍起了手,唇角的笑充满了揶揄。
    “一身清白,天地可鉴?谢庄主,你要不要先听一下你的心腹是怎么说的?不要把自己变成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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