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那你诸葛姐姐一定很开心。”
“我还没有告诉她,你不要说。”祝葳蕤道,“这次就算她不回我,我也要天天寄信给她。”
“不回你?”裴玉不知道她们之前的渊源,一时没听懂。
不知怎的,一向不遮不掩的祝葳蕤竟然在这事上守口如瓶,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了。
这是她和诸葛珏之间的小秘密。
裴玉扬眉。
……
停灵七天后,诸葛玄出殡。
半座城的百姓夹道相送,自在山庄一方豪富,乐善好施,在襄州府深受百姓爱戴,连知府都派人前来吊唁。
天空撒满了纸钱。
举着白幡的长长队伍一路往山上走去,蜿蜒成长龙。
陆如琢没有出门,在书房翻阅属下刚送到案头的最新邸报,松了口气。
出京以来,除了调戏裴玉,唯有这件事是陆如琢固定会做的。
裴玉随后也翻了一遍,没有异常。
陆如琢是在等什么吗?
……
翌日庄主继任大典。
事急从权,上任庄主仙逝,自在山庄群龙无首,最主要的是赶紧确认下任庄主。
除了祝无婳自愿留下以外,诸葛珏还特意请了诸葛玄生前好友,譬如唐庄主、楚庄主、陶阁主等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大侠们观礼。
名为观礼,实为震慑。
这些旧友绝不会坐视诸葛玄唯一的女儿被庄中族老欺压,乃至篡权。
祝无婳自嘲多虑,连陆如琢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自在山庄得诸葛珏,至少可再兴盛二十载矣。
有诸位长辈坐镇,大典风平浪静。
高台之上,诸葛珏身披掌门鹤氅,脚踏流云靴,双手捧起长案上的玉冠戴上。
她转过身来,负手而立。
第一列亲传弟子跪下参拜。
“弟子参见庄主。”
内门弟子跪下,再拜。
“弟子参见庄主。”
族老、旁系、及所有弟子同时撩袍跪地,如同起伏的海浪,声势壮阔:
“我等拜见庄主——”
诸葛珏单手持剑,走下台来,向两旁观礼的长辈们一一见礼。
“陶伯伯。”
“诸葛庄主不必多礼。”
“唐叔叔。”
唐岳笑道:“庄主过谦了,诸葛兄在天有灵,必会宽慰。”
“祝姨。”
祝无婳扶起她的手,内心有些愧疚。
她深居简出,一生朋友不多,诸葛玄算一个。
“你好好的就行。”祝无婳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在所不辞。”
“晚辈明白。”
她目光落到有些怔神的祝葳蕤身上。
“葳蕤。”诸葛珏浅浅地笑了一下。
祝葳蕤魂归身体,对眼前这个诸葛珏有些陌生,不再是淡色青衫,鹤氅上绣着华贵的金丝银线,青丝用玉冠束起,气度非凡。
少了一分温柔,多了很多威严。
祝葳蕤不知怎的,退后了一步。
诸葛珏一怔,眼神流露出受伤。
“葳蕤……”
祝葳蕤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她词穷,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接任庄主,诸葛珏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时间在这里耽搁,遂温和道:“好,那晚些时候说。”
诸葛珏对着祝无婳身边的裴玉和陆如琢合袖一礼。
二人抬手回礼。
昨日才办过葬礼,不宜隆重,大典一切从简,过后宾客就座。
诸葛珏忙得脚不沾地,只中途过来敬了一回酒。
“是,庄主!”
打发走最后一名来请示她意见的弟子,诸葛珏立在檐下,按了按眉心,宽大的袖子落下来,更衬得身量清减。
她转身快步向一个方向走去。
“咚——咚,咚,咚!”
街巷传来打更的声音,更夫拉长了音报道:“四更,天寒地冻——”
诸葛珏停在落英宗的小院面前,里面一片漆黑,俱已歇息了。
庄内巡夜的弟子提着灯笼路过,照到这里噌的拔出剑来,“何方小贼?活得不耐烦了,敢来自在山庄撒野!”
诸葛珏回头看向那年轻弟子的脸。
“弟子参见庄主。”
“下去罢。”
“是。”
巡夜弟子带着一小队人继续往别处去了,心里仍有些毛毛的。从前诸葛珏是他们的师姐,待人和善可亲,没什么架子。如今当了庄主,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就是给他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与他同行的弟子也有同感,道:“大师姐她……”
另一人纠正道:“不是大师姐,是庄主。”
“是,庄主她……”这名弟子沉默了半天,道,“好像忽然离我们好远。”
诸葛珏在月亮门前站了许久,折身回去了。
……
祝无婳这一趟出门也有三四个月,归心似箭。
早起便着下人收拾行李,备好马车,返回落英宗。
诸葛珏听说以后,将一应事物推了,赶来送行,刚好赶上祝葳蕤上马车那幕。
“葳蕤!”
祝葳蕤背影一滞,猛地回头,毫不犹豫地向她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