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笑着点头,命人去取冰镇的果子来,这才口中解释。
这座总督府是十来年前翻建的,当时负责这项任务的,正是黛玉的父亲林如海。
林如海虽说祖籍在姑苏,但实际上林家两代人皆在京中成长,因而这风格自然也就相似了。
母女二人笑谈两句,贾敏便问句,为何黛玉突然改变预定?
黛玉低头喝了一口,宋嬷嬷派人送上来的冰镇酸梅汤,只觉得口齿生津,不知不觉竟有些饿了。
听闻女儿还未用膳,贾敏赶忙叫人送上点心,黛玉用了半屉包子,又吃了一点儿本地的三鲜面。
颇是心满意足,这才抬头看着自己含笑的母亲,将此行中的趣事与其一一诉说。
说到今日的案件之时,听闻那人的名姓,贾敏却是一愣。
“此人所行,真真是可恶至极,这真是给祖辈蒙羞。你不知他家原本,跟咱们家也是有些关联的。”
贾敏看黛玉有些不解,这才深深的叹息,抚摸着盖在自己膝盖上的,褐色万字不到头锦被,眼神复杂的说道:
“这平安州的主事,云光云大人正是你大舅的好友,而他们之间还有一人,便是十几年前被徒三千里的原刑部右侍郎魏子房。”
提起魏子房,贾敏的语气颇有些复杂,自己这个大哥,虽说文不成武不就,但却是个少有的性情中人。
因此与其性格相投者大多是一个性格,一时偏执起来,便会做下无可挽回之事。
当时政和帝刚刚从最上皇帝那里得到实权,然而还未等他大刀阔斧地准备改革。
首先冲击而来的,便是汝阳王的密谋造反。
“须知这一人好除,可是疑心难除。当时朝中,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的信任,疯狂的互相构陷。今日是亲家,明日便翻脸,今朝是兄弟,明朝便同室操戈。”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冤案的出现似乎也便极为正常。
“当初虽说是证据确凿,可众人皆知,魏大人断不会是那等叛国之人。可奈何,铁证如山,纵然陛下有心挽回,却也无法。”
贾敏说到此处,眉头锁得更紧,摇头叹息道:
“这件事情我也是听老爷所说,你也知道,陛下一直将老爷引为知己好友。因此在一次酒后曾说,当初他们流放,乃是魏大人自己请求的。”
听闻此言,黛玉瞪大眼睛,有些不解。
“当时魏大人说,如今他的证据确凿,不管他有没有真的做这件事情,但是在世人眼中,她已然做了此事。
因此若是皇上,一时出言保全,反而会使得皇上的威严降低。正所谓君辱臣死,今日不管如何他能做的只有将此事认下。
但只求一件事,就是此事切莫牵连他人。”
也是因此,政和帝对于这位魏大人一直是心怀愧疚的。所以这才暗示云光,留下魏家的一线子嗣。
“如今也不知道,那远在川渝的魏大人,现在怎么样了。他若是知道,有此等不肖子孙,恐怕也会深感痛心。”
黛玉本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中,然而此时却觉得,心头如压了一块巨石。
这般忠义之士,竟有如魏四郎一流的子嗣,她不知该如何说。
将往事讲完,贾敏轻出一口气,揽住黛玉的肩头,笑着说道:
“罢了罢了,这件事过去了,且不说已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就是如今,魏家还留着人,也绝对不会容忍这等人这等事的。”
黛玉点点头,她知道母亲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这才是这样说。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面的鹦鹉高声叫道:
“大人回来了,给大人请安,知画,快点上茶。”
第8章
◎“你说说她怎么敢!她外甥将人打死了,她竟然还敢直接打着我的名号,去◎
黛玉双眸一亮,立刻站起身来,便往外奔。
此时门帘正巧被掀起,一抹颀长的身影,撞入黛玉的视线。
“父亲。”带着一身轻快地呼唤,仿佛是一只鸟儿般,黛玉扑进林如海的怀中。
与普通的慈母严父不同,林家却是要更特殊,他们家是慈父严母。
相比于经常用女戒、女训,来规范黛玉行为的贾敏,林如海则更喜欢用男子的方式来教导她。
当年贾敏意外早产,不但连累黛玉身子孱弱,更是自己也数年缠绵病榻。
在黛玉四个月时,林如海临危受命,任江南巡盐御史。贾敏不得不跟随前往任上,其后身体便一直不好。
因此很多时候,林如海不但要掌握江南盐政,更悉心教导黛玉。
黛玉两岁的时候便将其抱在膝上处理公务,等到她四岁之时,已然熟读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等。
“看着瘦了不少,只是精神还好,我与你那两本书可看完了?”林如海笑着拍了拍自己女儿的后脑,眼中颇有几分舐犊之情。
一旁的贾敏笑道:“老爷回来了,还不赶紧打水来。怎么一回来就问起玉儿的课业,她是个女孩子,又不科举。”
说到此处,贾敏脸色一暗,连笑容也淡了一些。
黛玉见到母亲如此哪里不知道,却是父亲的询问,勾起了母亲的伤怀,当下里笑着解释道:
“自然是做完了的,我在船上无聊,每日只能以这个打发度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