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听了自家姑妈的话,赶紧从旁边的书阁之中取出册子,送到对方手上。
“姑妈瞧瞧,可是这个?”小姑娘有些紧张,她才及笄不久,尚且带着几分孩气。
邢秋荻点了点头,翻到自己需要的那一页向下对比,随后她便吩咐对方:“岫烟,把这些数据直接抄传下来。”
邢岫烟听了这话,连忙又去捧了册子,自己磨了墨来书写。写完之后她仔细地再三检查,看没有输入错误。
又小心翼翼地取了两节彩纸,分别采裁剪成大约拇指粗细,约一捺长度的分别夹在书册之中,以及自己所撰写的条案之上。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上了,提取的数据和主要内容,以及相关的页数。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轻舒一口气。如今她的姑妈身边,已经有十来日的光景,渐渐地从慌手忙脚,到现在有几分从容有余。
自己的姑妈并没有给自己任何的特殊待遇,她反而和邢六家的一样,要做各种事宜。
开始的时候,邢岫烟也觉得慌手忙脚,可是时间长了,她却也多了几分大气。
这些变化她自己是从未发现的,可是前儿回到自己家中之时,被那庵里的姑子一顿夸奖她,这才发现她原来在不知道的时候有了变化。
想到这邢岫烟,双眸含笑看着低头办事的姑妈,只觉得心头一阵欢喜。
若非是姑妈来到江南,自己恐怕早就成了续弦,以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反抗父母的,少不得一生都被毁了。
现如今她被姑姑接了过来,每日里在官商衙门,哪一个敢小瞧她,纵然未有名份,然见到自己总要称一句姑娘小姐。
想到这,邢岫烟又偷眼瞧瞧自己的姑姑,她刚想如同往常一样转回头,却不想直勾勾地看见一对,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眸子。
“姑……姑姑。”自己偷看被抓住,邢岫烟忍不住脸上一红,低下头用手搅着腰间的络子。
邢秋荻一脸莫名地看着对方,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这一两日就是这一般,活脱脱像只小耗子。
没人发现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探查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立刻缩回窝里。
对于小女孩的心思,邢秋荻难以理解。
好在她也不是个想多的,邢秋荻微拢双眉,平缓地说道:“别这样偷偷窥窥的,若是想看什么便大大方方地看,不能让你瞧的,我也不会放在这屋里。”
原来邢秋荻却是误会对方,有什么东西想要瞧,却又怕自己看到,她索性细细地与邢秋荻说说。
邢岫烟此时脸更红了,她本是个端庄秀美的女儿,这一会儿脸颊绯红,更添了几分妩媚:
“就是,岫烟就是想看看姑姑,姑姑在办公之时有些特殊。”
小姑娘说到这儿几乎把头埋进了胸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些话竟是脱口而出。
听到对方这样说,邢秋荻脸上一愣,也显出几分尴尬了。她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不同寻常:
“你不知道,江南的官商衙门这边太多岗位空缺,我少不得要帮陈大人把这摊子支起来。”邢秋荻了解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并非是,陈大人不想礼贤下士,广招有识之士。
反而是因为这些人太难招。
与北地不同,江南女子文风也极为鼎盛,因此想要寻找识文断字不算少。
可是若要想寻得胸有丘壑,形容大方,堪为官员者,却凤毛麟角。
“这江南女子,自幼时起,便学习女儿经,已经将骨子全都打断了。
她们根本就没有自我,有的只是三从四德,以夫为天。”
邢秋荻无奈地揉揉眉心,她此时只想立刻奔回京城,求黛玉给个意见。
江南女子识字率绝对不低,可是想要当官,造福一方不能够只凭识字。
“陈大人是少数中的少数,也难怪对方能够脱颖而出,你认识的江南女子都是如此吗?”邢秋荻看向自己的侄女,似乎想要询问对方的意见。
听了姑妈的问话,邢岫烟双唇嗫嚅:“江南的女儿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听到自己的侄女所言,邢秋荻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晓。
“这可怎么办呢,官员不全,无法上行下效,如今总不能全靠各属地县衙。”邢秋荻眉心有些胀痛,她不自觉地揉了揉。
邢六家的听闻此言,凑上前说道:“咱们是不是,可以去问问爵爷?”
去问山子野吗?
这个想法在邢秋荻的脑海中转了一圈,随即她微微摇头:“不妥,如今先生正和七十八家绣坊谈判,我不能让他分心。
下一步的刺绣采购,是重中之重。”
听到邢秋荻断然拒绝,邢六家的嘬了嘬牙花子,只能眼神哀怨的看向邢秋荻。
被对方的眼神一瞧,邢秋荻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邢六家的更心疼邢秋荻,知道邢秋荻真实的原因,是为了躲开山子野。
她下意识地从腰间摸出银三什儿刮头皮,忽然眼神一亮:“哎哟,姑娘肯定是忘了,临行之前,林大人可给姑娘留了锦囊呢。”
听到锦囊二字,邢秋荻也是一愣,一旁的邢岫烟更带着几分好奇地眨巴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