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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蓑衣人精似的,读出她那一点隐藏的微妙抗拒,若有所思,表情倒意外正经,很像是日常纠正梁爽方案和策略的时候:“我觉得你不要怕聊这个事。恋爱肯定是先有好感才谈得起来,互相喜欢才有下文,这个没人能否定。但后续肯定不是你这么想的。”
    梁爽稍微歪了一下头,表示洗耳恭听。
    蓑衣道:“结婚很像合伙开公司,合作模式很重要。我看过的太多了,有些夫妻之间如果当不了合伙人,后面就会变成雇佣关系,矛盾和龃龉都来了,老板嫌员工不努力,员工嫌老板给的少,迟早散伙,一不留神还会掰得难看。只有合伙人关系才是走得最远的,我说的这个合伙人是什么意思,不用跟你细说了吧?苏家跟普通人家情况又不一样了,但这不一样不是坏事,他能给的资源和眼界不由你选择要不要,来了不要怕,要接住。”
    梁爽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蓑衣甚至有点急了,要说员工跟老板能有多交心,那也未必。只是在他眼里一目了然的事,看到手下的年轻人一团浆糊,估计自我感觉还挺好,蓑衣觉得这话不说不行。又多了几分对相熟后辈的责任感,因而语气急得都有点冲了:“你把苏承骏当普通人去处对象,这没问题。但你硬想把苏家当做普通人家去过日子,是没有用的。人活在社会环境和社会关系中,你没办法在真空里跟一个人谈恋爱,他的身份、家世,对你而言当然有区别,闭上眼睛不看,那行不通。我相信你可能做的是‘不拿不要’的心理准备,但你这个比较唯心,就算真把这点做到了,除了向你自己证明自己,没有别的屁用。”
    梁爽:“……”
    蓑衣哼了一声:“旁人谁都不会信你一点好处没拿,苏家也会别扭。”
    梁爽听出味儿来了,看到她这表情,蓑衣就知道自己把这姑娘的心理猜得八九不离十,语气稍微缓了缓,放心地接着说:“对客户的时候你都知道说要看每个人关键需求是什么,最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预算多的客户老板讲排场,你说性价比别人不感兴趣;业务负责人来找你要拿的是效果和数据,花里胡哨的东西做得再漂亮他交不了差也不认;预算紧的客户只看投入产出,有些内容调性上的问题都没必要多提。这些事你不是拎得挺清么?换到这里你怎么糊涂了?”
    梁爽看着他,别说,他这么一类比之后,问题回到梁爽的舒适区,她就有点明白了。
    蓑衣脸上也挂点笑意:“台阶有了,朝上走就是。苏家只会在乎你们是不是好好在一起,会跟你掰扯那一点‘给不给、要不要’的事情么?你过年回去,顺手给小孩儿两块钱买糖,小孩儿要是追着车跑个几公里,愣把钱还你,说他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你怎么想?”
    梁爽内心叛逆了一下,心说我会觉得那小孩儿还挺能跑的,如果学体育,将来或许能为国争光。当然在此情此景下,她断不会把这无厘头的东西抛出来回应蓑衣的苦口婆心。
    蓑衣把人说到语塞时最有成就感,他心情好像陡然好了不少:“你再有个十几年历练就会明白,到了苏家这个程度,你在乎的那些边界都是小事。倒是如果你态度别别扭扭的,有些东西还得他们来劝你别放在心上。”
    他说得已经够明白了,梁爽心说好家伙,被你猜中,我确实前不久刚抱着苏承骏哭过一回。
    蓑衣哼哼一声:“你有这样的样貌、学历和本事,别光以为是你讨了个巧,这些个二代的父母,能有个不惹祸的孩子都算祖坟退休返聘又发光发热一回,苏承骏能把你带回去,我估计他父母了解情况之后,心里只会舒畅。别把自己姿态摆太低或者想站得太远,你要想的是怎么强强联合,接住苏家愿意给你的东西,自己也朝上走,如果为了那一点年轻人的面子,搞什么把苏承骏跟他的身份剥开,只爱苏承骏这个人,最后你俩谁都不会舒服。”
    梁爽细细抽了口气,这位老人精,看问题有他独到的地方。
    先前她只想到自己不受影响,做好自己的事。此刻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是客观存在的,不由她唯心地选择一个立场就万事大吉。
    小说里面所有故事都会终结在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一刻,然而最难的不是擦出爱的花火,是怎么让这簇小火苗有继续燃烧下去的可能。两个人总得有话可聊,有情绪可以共享,有未来可携手,这一切和一切的基础,当然不是来自落差巨大、互不能理解的部分。
    爱要纯粹,然而爱里面不是只有一瞬间心动就够了。她看着蓑衣,不得不承认,他能在得知这个爆炸性消息的一瞬间想出这么多,到底是多活了十几年的人,哦不,应该说是多修炼了十几年的人,如果囫囵去过,再有个几十年可能也想不到这些。
    蓑衣话锋一转:“之前我一直有个打算没来得及跟你说。老邢那边有个朋友,最近他名下一个传媒机构负责人走了,他自己有别的生意,一时也没有人能做那么到位的管理,于是就打算盘出去。实际我看了,资产很不错,尤其底下有一些很有价值的红人。我和老邢有意各出一半钱接下来,你去当负责人,有没有这个兴趣?这个要是能做好了,你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
    提到业务,梁爽的脑子又灵活了起来,她斟酌片刻,道:“不过手头的业务已经很多,再来一趴,我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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