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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与其想这么多,朱印都盖了,还不如算算陈长公主的名号,一年能受多少俸禄来得痛快。
    阿姀将诏书一卷,低声对苏运说道,“我知道了,不必宣读了,加封时天下自然皆知。你回堵城时告诉摄政王,就说多谢他与太后的美意。”
    还未开堂审案,芳莲本站在阿姀身后等候,双眼往阿姀手上不过瞟了一眼,便瞧见了“长公主”几个大字。
    黑白分明,直冲芳莲头顶,一瞬手足冰冷膝盖发软,吓得她差点没站住,抓了抓身旁母亲的手臂。
    他们都是平头百姓,连见一面县太爷都是诚惶诚恐的,哪里能有运气遇见这样的天潢贵胄。
    这份诏书是给这位崔娘子的,也便是说,她就是被册封的长公主。
    长公主亲自为她写状书,又赠她金银鼓励她开书院,哪里是从前海捕文书所写的那样,顽劣少教,不敬天子。
    一个路见不平便甘愿惹上麻烦,还觉得是顺手相助的人,再少教,起码比征税繁重,不理民怨的天子,更要心慈仁善吧。
    苏运坐上主位,惊堂木一敲,便昭示着正式升堂。
    “王氏芳莲,你不日前向本府提交状书一份,控诉剑南道莫家逼你殉葬,夺你子嗣,多年来纵容其子虐待与你,此事可与你所诉句句属实?”
    芳莲跪在堂中央,挺直了脊背,“回大人,皆句句属实。”
    苏运看向一旁的莫家夫妻,“莫氏,尔等可有辩驳?”
    自然是有的。
    莫老爷立刻走上前,拿出张已然有些泛黄的纸来,“大人容禀!芳莲并非我儿莫全妾室,乃是她爹卖与我家,做填房丫鬟的。此有卖身契为证。”
    衙役将卖身契呈上来,苏运打开一看,确然直说卖身,并没提起妾室一说。
    “回大人,民女十年前受父亲蒙骗,以为是议定了亲事,嫁过去才知莫家谎话连篇,逼民女为妾,又迫使民女与两个亲生儿女分离。如今莫全已死,这两人竟想让民女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之殉葬,天理何存!”
    带着怒意与委屈,一席话清清楚楚,听得堂下的人都为之叹惋。
    “你血口喷人!”莫夫人忍不住,厉声道,“我莫家门楣,岂会答应娶你一个破落猎户之女?你到我家做了丫鬟不知足,还爬上我儿的床,不知羞耻地生下孩儿,赵氏温柔贤淑,不计前嫌地将你一双儿女继养膝下,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肃静!”苏运蹙着眉,一拍惊堂木。
    芳莲看了阿姀一眼,阿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大人,莫氏既然说是将民女买去做丫鬟,须知我朝律法,有户籍者皆不为奴。买卖奴仆,都须是无家无户,自愿卖与主人家劳作为生。我王芳莲乃青横人氏,户籍在青横县公堂记载得明明白白,何来买卖一说,岂非违背律法?”
    这便是阿姀一定要写状书,要芳莲告到公堂的原因。
    一般的人家,除非考取功名的举子,需要通学律法,都不会将这等买卖商税之外的律法放在心上。
    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且芳莲的户籍确然在青横不曾移走,所以莫家的漏洞,也就在这里了。
    “民女来蜀阳之前,已然请了调令,将户籍文书一并带来,现呈与大人过目。”芳莲拿出一封用几层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书,经由衙役递交,送到了苏运手上。
    而这边的莫老爷,便显得有些心虚了。
    从前买卖奴仆,都是经过人牙子之手,他们都在官府有过登记在册的文书,根本不用考虑此时。
    芳莲刚来莫家时,他也曾对夫人说过,尽快将芳莲的户籍转入莫府家宅之下。但刚入府时芳莲不甚服管,夫人就调教了好一阵子,后来温驯了,也便将这事忘了。
    莫老爷人在公堂,不好当面发作,便小幅度地回头,怒视着莫夫人,“你做的好事!”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叫旁人听去了。
    莫夫人显然有些无措。
    她一个内宅妇人,没学过什么律法,也根本不懂这些。当初夫君将这芳莲带回来时,只说当个贱妾养着便是,她便听话照做了。
    哪里想得到十年过去了,她还能翻了天。
    阿姀坐在一旁,用茶杯掩着,慢慢观察这一对夫妻神情。
    按王宣所说,莫老爷前些年一直做些零散生意,是偶然投了些钱才发迹起来,攀上了云川王氏,才私下偷偷开了王氏私吞的铁矿,一直在暗中开采。
    有了这层关系,王氏自然借了刀,也想杀人。他们提出的条件是将一个外女嫁给莫家,但不与莫全这傻子生儿育女,只将妾室填房的女儿抱给赵氏抚养。而后暗中叫赵氏想方设法下手,使莫全早死。
    如此一来,她是莫麟的嫡母,两个老东西能活多久,未来的莫家当然要全部留给这个儿子,这还不相当于尽归云川王氏?
    在借莫家开矿这事上,既没有任何亏损,也除掉了所有知晓王氏私下采矿的所有经手之人,一举两得,不露痕迹。
    只可惜,算盘打得是好,王宣黄雀在后,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不管王晚是否与王氏一样存有此心,往后,都不可再留了。
    既解决了蜀中的内患,又救了芳莲出苦海,对阿姀而言,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苏运看过文书,翻开案上的户律,与莫氏夫妻说道,“户律有言,有登记在册之户籍者毋买卖,非则流三百里,罚百贯。你二人可听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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