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川听到周通说山下还在拉锯战,也就不再多操心。
眼下手头没枪,即便有,他也不打算参与——枪是他老人家关键时刻用的,不是用来帮山贼抢地盘的。
几个人边吃边聊,曹川躺在竹椅上,一边听周通几个人吹逼,一边神游天外,就在这时,看到陈火丁大步流星的往这里走来。
陈二爷看到曹川咧嘴一笑,拱拱手说道:“见过先生,可是巧了,我这一回山,就碰到先生出关。”
还没等曹川答话,旁边周通倒是面色阴沉下来:“何时回的山,不先派人报信?”
陈火丁一屁股坐下,先干掉半碗茶水,然后才说道:“事急,我一早上的山,胡三来拜山,就在大堂。”
周通更是纳闷:“你二人同来的?”
“今早胡三来横塘,说有大事要和大哥商量,听口气,少不得这大事要着落在白庄头上,我便引这厮上得山。大哥放心,山下无事,赵五田一贯稳重。”
周通冷笑一声:“什么大事小事,左不过是要弟兄们卖命,老把戏了。也罢,胡大管家既是来拜山,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
说到这里,周通对一旁的赵四摆摆手:“四啊,去请胡管家上来。”
赵四一溜烟下山去也……
曹川有些好奇,侧头问旁边的褚见利,这胡管家是哪路神仙?
褚见利于是给曹川介绍:胡家是这左近的头号乡绅,人多地多,有亲家在苏州府做官,还有族人在临安县衙世代做书办,山里面还养着寨子,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今天来的这胡管家,是胡老爷的远房亲戚,平日里胡家江湖上的勾当都是这胡三操办。
褚见利又接着补充:胡家庄离临安县城不远,前些年两家算是对头,屏风寨劫过胡家的货,胡家也没客气,发动自家养的绿林和庄户与屏风寨人马厮杀过,这两年关系和缓许多,两家又开始联手和白家庄作对。
说话间赵四就带着一个人走过来,这人的年龄曹川也看不出来,只能说不超过四十岁,黑黑壮壮,面相普普通通,穿一身土布短袍,戴着个斗笠,腰里插着一把短刀,乍一看就是个憨厚的庄稼汉子。
这胡管家说话中气十足,还没近前就抱拳长笑一声:“看来胡三今日来的正是时候,诸位当家都在,方才见寨子里好生兴旺,周大爷操持有方啊。”
周通起身招呼胡管家就坐:“胡三啊胡三,迷魂汤先不忙灌,你家老爷有什么差事,这就派下来吧?”
胡管家呵呵一笑,没有回周通的话,而是对曹川抱拳说道:“这位朋友看着面生,不知?”
周通连忙说一句:“这是曹先生。”
曹川一言不发,扔下手里的松子,微笑着对胡掌柜拱一拱手。
胡三在江湖上多年,这么一打招呼,就知道眼前这年轻道人是个人物。身量高大,一口白牙,坐在这里半点拘束也无,看周通的做派,多一个字都不肯说,“遮没是屏风寨新绑的肉票?”胡三暗地里想到。
第19节 来龙去脉
坐下来喝过一口茶水,胡三对周通沉声说道:“周大爷这几日和白守户厮打的热闹,胡家是知道的,可胡家在山里的寨子前些日子被白守户一把火烧平,诸位还不知道吧?”
周通闻声坐起来:“当真?如何烧的?”
胡三苦笑一声:“就是小十七的寨子,白家摸过去百十号精锐,五更翻的墙,到天明已经烧的通透,寨子里四十多号人只跑走七个。”
周通和陈火丁对视一眼,陈火丁很肯定的说道:“白家有强援,这几日生面孔多出不少,都是能拼杀的,白守户莫不是和哪条道上的合了股?”
胡管家点点头:“胡三今日就是为此事来的,诸位还记得白守业不?”
褚见利几秒钟后一拍巴掌:“不就是白家老三吗,白老爷病殁那年不见的?”
“三爷好记性,此事说来话长,我家老爷也是前日才得的信,几位容我细说。”
胡管家又喝口茶水,正一正嗓门,这才慢慢把白守业的故事讲出来……
白守户当年以长子的身份继承了白家家业后,三子白守业从白家庄离开,并没有死在道旁,而是化名白七,一路跑去太湖水匪那里拜门入伙。这白家人或许是有强人这个被动天赋,白七短短几年就在太湖搏上位成功,成为一股大盗的头目。
原本白七在太湖做他的水大王,和浙西这边的山大王们也没啥瓜葛。谁知道这白七还是年轻,事业心太强,上位后连续搞成几个大项目,劫官银,绑盐商,火并老前辈,一时间风头无俩。
可惜好景从来也不长,白七也没读过毛选,不知道统战的厉害。这头白总在大碗喝酒,官府盐商和水匪那头已经开始密集联动,一月前官府行文,商贾会钞,水匪联合扫荡,白七外有强敌,内有暗桩,短短三日之间,四百人的大帮便烟消云散……
这白七白守业当日溃败后,官府出海捕文书,太湖群匪衔尾追杀,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带着几十号心腹和细软,弃岸登陆,穿山过县来投奔自家大哥。
胡家也是在自家寨子被烧后,才收到苏州府亲戚的来信,再加上官面上送来的海捕文书,才把白七的底细给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