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妈妈很喜欢佟阳送的围巾,围上去以后脸色看起来都没那么苍白了。
贝明峥最近都在医院陪护,明天佟阳就要回北京,他只留了看护在那里,自己跟着一起回家住。
看护还是佟阳之前从北京请过来的,当时贝明峥还专门道谢,被他几句话怼了回去,我帮我男朋友又没帮你,少臭美。
佟阳知道他因为母亲的事情心力交瘁,睡觉前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他,顺带叮嘱几句。
贝明峥抱住他,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等你回来。”
人生总有太多始料未及,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只是离开一会儿,可不曾想却是最后一面。
佟阳只在北京呆了四天便紧赶慢往回赶,仍旧没能见到贝明峥母亲最后一面。
即使早已经做好准备,贝明峥还是承受不住打击,母亲离世的那个夜晚他独自在医院走廊失声痛哭。
死亡真的是个很可怕残忍的东西,离去的人带着对世间的不舍和眷恋,留下的则剩下满腔回忆与痛苦。
贝明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佟阳。
他不愿意让佟阳看见自己难过,看到他第一反应是连忙去擦脸上的眼泪。
佟阳拉住他的手,见他满脸疲惫憔悴,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贝明峥这样。
佟阳在他面前蹲下,微微仰视着他,四目相对,语气笃定:“记住,你还有我。”
那声音坚定地落入贝明峥的心里,帮他挡住所有迷茫与阴霾。
医院的走廊有些嘈杂,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每个人也都有需要前进的方向。
贝明峥想:他今后的方向,大概只是佟阳。
贝明峥母亲的葬礼小而简单,只来了一些至亲好友,处理葬礼事情的时候,佟阳始终站在贝明峥旁边,来的人都不认识他,有人小声议论他听到后也选择无视。
贝明峥母亲所有的身后事处理完,下了场小雪,雪花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掩盖住几分冬日的萧瑟。
快过年了,江小蓓要准备回家过寒假,佟阳给他结工资时又另外给了一笔过年红包,江小蓓感恩戴德,说过完年要给他们带特产。
下雪天店里没什么人,佟阳早早关了门撑伞回家。
贝明峥虽然还是难过,但最近总算重新振作起来,他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生活。饭做到一半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佟阳忘带钥匙,推开门才发现是他父亲。
贝明峥也有好几年没见过自己父亲了,连消息都很少听到更别说联系,亲情这种东西互相给予互相关心就是珍贵的,如果带着利益与背叛那便一文不值。
他很难去说自己父亲好或者不好,更不想评价他曾经做的事,几年时光足够让原本就不太亲近的父子变得更加陌生,明明就坐在一起,却没有一个可聊的话题。
贝明峥对父亲的生活不感兴趣,也无意与他寒暄,所以不主动开口。
而贝明峥的父亲是带着歉疚,他对贝明峥的关心确实很少,仅剩不多的印象也是好多年前了,他很想问贝明峥过得好不好,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立场。
原本应该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在客厅里坐了十几分钟,慢慢的就连父亲刚进门贝明峥给他倒的那杯茶的热气也变得微弱。
“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你也……别太难过。”贝明峥父亲犹豫酝酿半天,还是开口宽慰他几句。
贝明峥点点头,算是应下来。
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秒针滴答滴答,又静默几分钟,贝明峥父亲起身辞行:“你没事就行,我也该回去了。”
贝明峥把他送到门口,在他下楼前说了一句:“保重身体。”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好说了。
佟阳上楼梯时跟贝明峥父亲擦肩而过,他觉得那人眼熟,可只看到个侧脸一时想不起来,到家把买回来的水果放在餐桌上,跑去厨房看贝明峥在刷杯子,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嗯,我爸。”贝明峥把杯子擦干放好,回头看佟阳,佟阳的头发长长许多,他不上班又懒得打理,刘海软趴趴的看起来倒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佟阳没多问他父亲的事,硬挤厨房帮倒忙,削土豆皮的时候,他偷偷看了贝明峥好几眼,试探地问:“我爸今天打电话让我回北京过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贝明峥见过佟阳父亲很多次,还很讨他老人家欢心,在佟爸爸眼里佟阳就是个没定性的小混球,而贝明峥就是个踏实稳重的好孩子。
夸佟阳他可能一个词找不出来,但是夸贝明峥他能写一篇几百字的小作文。
佟阳突然问要不要一起回去,贝明峥犹豫了:“你们家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吧?”
前阵子事情多佟阳一直没抽出来空跟家里报备:“不知道,没来得及说。”
贝明峥笑笑:“那我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回去吧,大过年的别惹他们不高兴。”
佟阳嗯了一声,要跟贝明峥分开不是很开心。
两天后佟阳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人都到楼下又忘记点东西,贝明峥让他等着自己上去取。
佟阳拎着行李箱站在贝明峥家楼下的小花园长椅旁等人,那场小雪的痕迹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小花园里有几个带着孩子出来玩的阿姨,见佟阳一个人又带着行李,问他是不是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