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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相护相守,岂能是“知交”二字便能说得清的。
    “照儿,江国舅他……他说他喜欢我……”
    余照一下跳起来:“他终于说了?!”
    “终于?”方如逸不解道:“你知道他喜欢我?”
    余照拉住她:“姑娘,这可太明显了,谁看不出来江国舅喜欢你?你去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来问问,只怕都能说出个七七八八。”
    “可我之前也试探过他……”
    “那是他笨,没弄懂自己的心意,才差点与你错过。”余照顿了顿又道:“姑娘,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方如逸垂下眉眼:“说实话,之前我是喜欢过他,可我后来以为他对我并无情意,便收了心思。如今……如今倒成了我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余照笑道:“姑娘,这有什么?反正江国舅对你是痴心一片,他就在那里,也不会跑了,姑娘你再好好想想便是。不过,依奴婢看,一个把你放在心上的郎君,比什么都重要。”
    方如逸脸色稍济,低头望着手中的天目松:“照儿,这天目松我不喜欢了,你帮我扔了它罢。”
    余照应了一声,接过来往门外去,方如逸转身拿起信笺,点上一盏灯,把笺纸凑过去燃尽。
    前世种种,有如云烟。今生重来一回,虽说凶险万分,倒也几乎得偿所愿。
    等拉下了梁王,将来的日子,她不想再活在前世的阴暗和仇恨中。
    ……
    汝阳王府。
    许风禾坐在傅杉的床榻前,支着下巴搭了一回脉,连连叹了好几回的气。
    “怎么了?”傅杉不解。“是我体内的余毒没清干净?”
    许风禾摇摇头:“傅杉,我嫁给你,是为了让你快点咽气。你也知道,我同家里说好了,等你一死,我就能离京。但如今你却活了,还活得甚是强壮。”
    她一脸惆怅地收回手,捏着小心道:“你真的,不会再死了吗?”
    傅杉心头堵得慌,他知道许风禾不是要咒他死,只是想离开。
    可一想到她心心念念的是离自己而去,一股没来由的气便在脑中乱窜。
    还不如咒他死!
    “等王府里的事情了结了,你想去哪都行。”他艰难道。
    许风禾的眼睛一下亮了:“真的?你可别骗我!”
    傅杉慢慢躺下,拉过被褥盖住头,闷声道:“我骗你的。”
    “大热天的,何必盖被子?”许风禾一把扯掉被褥,使劲把他往里面推。“这床也太小了,之前你一动不动的时候,倒没觉得。如今你能起来了,晚上睡觉总不踏实,老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
    她气鼓鼓地念叨着,末了又道:“今晚别再翻来翻去了,你要是再不老实点睡,我偷偷就给你喂安神药,让你一晚上都不会乱动。”
    傅杉不答话,只背对着她躺着。许风禾吹灭屋子里的灯火,爬上床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许久,傅杉才道:“今日陈仪又为难你了?”
    “王妃就是那样的性子,见不得你过得好。如今她顶着慈母的名头,不好对你厉声斥责,便寻我的错。左右我是个过路的世子妃,早晚要走的,难道还要同她计较不成?”
    许风禾打了个哈欠:“她也不难对付,你不用担心我,倒是应该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傅杉道:“我都无妨……对了,马上就是圆月节,明日你得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我让左明另备了一辆马车,不必和陈仪还有我爹挤在一处。”
    许风禾闭上的双眼一下睁开:“傅杉你人真好!在王爷和王妃面前,我总要提着一万分的小心,说话做事处处不自在。不过,等进了宫,我岂不是还得与他们同行?”
    “那倒不必,她和我爹要先去见陛下,若你早些出宫,应该碰不上。”
    许风禾轻轻地嗯了一下,没多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傅杉转过身来,和从前那些夜晚一样,将她搂在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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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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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许风禾一早便起来洗漱,赶在汝阳王之前进了宫。
    一道入内的贵眷不少,好些个都拿眼看她,明里暗里笑话她不通礼数,竟然不与公婆一同进宫。
    许风禾并不在意这些闲话,她本就出身寒微,再怎么装,终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躲不过被人奚落的命。既如此,还不如自在些,至少心里痛快。
    进了皇后宫中,她才发现自己到得颇早,陛下和娘娘才刚起身,正要传膳。
    秋意未至,暑热仍盛,掌事的大太监满脸陪笑,引着贵眷们站在廊下,避避天光:“娘子、姑娘们在此稍侯,等里面用完了膳,娘娘便会见你们。”
    说话间,十几个小黄门从宫外进来,为着躲开日头,打头的黄门领着众人从廊下穿过。所幸此处的长廊颇为宽敞,两行人同站一处,倒也不曾挨着。
    “试菜——”
    掌事太监一声高喝,小黄门们立即掀开食盒,恭恭敬敬地捧着。
    许风禾来得急,还不曾用过朝食,见那些早膳喷香四溢,默默吞了好几回口水,目光也忍不住从一盘移到另一盘。
    吃不着,闻闻味道也是好的,她这么想着,使劲吸了一口气,猛然间觉得这味道有些不对。
    按理说,朝食清补一夜安眠所亏,选的多是咸甜的菜式。可不知为何,今早的膳食里,却多了丝若有若无的苦味。
    许风禾的眉头微微皱紧,她上前两步,又吸了一口气,苦味更浓了!
    “世子妃,那是奉送陛下和娘娘的早膳,你再怎么馋嘴,也得收敛着点吧?”
    身后传来讥笑之语,许风禾没去搭理,只盯紧了那些菜式,想再上前几步,一个一个地嗅过去。
    “世子妃。”正在试菜的掌事太监拦住了她。“世子妃若是腹中饥饿,咱家待会通禀陛下和娘娘,让世子妃在宫中用过膳食,再来请安如何?”
    许风禾心中纠结,不知这掌事太监可否信任,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说出实情的念头:“多谢内侍官好意,我不饿,只是头一回进宫,觉得这些菜式新奇有趣,想近前些瞧一瞧,好回去说给世子听。”
    此话一出,身后笑成一片。
    “世子妃不必忙活,这宫中傅世子从小也不知来了多少回,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没见过?何必需要你眼巴巴地去说?”
    许风禾并不气恼,只对掌事太监道:“内侍官可否让我细瞧瞧?”
    掌事太监面露难色:“世子妃,这些都是要给陛下和娘娘吃的……不如这样,咱家问问陛下,可否让御膳房再做一份,给汝阳王府送去?”
    许风禾板起脸:“我不过是想瞧瞧菜色,难道也不行?”
    “世子妃,这……”
    没等他说完,许风禾忽然冲到最前头的小黄门面前,顷刻间端起盘子!
    掌事太监吓得发抖:“快,快拦住她!”
    立在廊下的宫女太监们忙奔了过来,许风禾身形矫健,端着盘子躲闪片刻,竟只冲剩下那些奉菜的黄门而去!
    长廊里一阵叮铃桄榔的乱响,小黄门们躲闪不及,手中捧着的菜式全摔在了地上,贵眷们惊得满院乱跑,只有许风禾甚是满意,把手中的盘子“啪”地一扔:“都别吃了!”
    庆德帝和江与澜听见动静,从殿内出来,见院子里乱作一团,甚是惊讶:“出什么事了?”
    许风禾当即跑到他们面前,跪下道:“陛下,娘娘,臣妇有罪,还请责罚!”
    庆德帝道:“世子妃,刚才到底发生何事?”
    “回陛下的话,臣妇头一回进宫,见宫中菜式颇为独特,忍不住想近前细瞧瞧,可大家都说于礼不合。陛下和娘娘也知道,臣妇自小没了亲娘,缺乏管教,长了一副上不了台面的臭脾气,心里不痛快就要发作。方才那执拗劲一上来,失手打碎了御盘御盏,惊扰圣驾。恳请陛下和娘娘重重责罚!”
    此话一出,那些等在一旁,准备狠狠踩一脚许风禾的贵眷们,顿时呆住了。
    这小妮子,居然不申辩?
    这也就罢了,竟还把错处一个不少地揽下,莫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庆德帝也甚是诧异,望了一眼长廊下的碎盘碎碗:“世子妃,这些事当真是你做的?”
    “正是。”
    江与澜笑道:“别人犯了错,恨不能撇的一干二净,便是世子妃年少纯真,做了什么便认什么,倒也坦荡。”
    她望着庆德帝:“陛下,臣妾觉得,一个人若是犯了错不要紧,改就是了。可若是那人总觉得自己没错,便容易酿成大错。世子妃说自己有些执拗劲,但依臣妾看来,她小小年纪,就敢当众直言自己的短处,这样的事,只怕连臣妾都做不到。”
    庆德帝点头道:“世子妃,既然皇后为你求情,朕念你照顾傅世子有功,且是头一回进宫来,看什么都新鲜,便不重罚。今日回府后,禁足三日,好好向傅世子学学进宫的规矩,将来可不能再出错了。”
    许风禾拜了一拜:“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说罢,她仰头道:“可臣妇还是想瞧瞧菜式,陛下能不能恩准臣妇在一旁侍菜?”
    江与澜忙对庆德帝道:“陛下,她年纪还小呢,好像与太子同岁。太子如今还整日胡闹,世子妃却已经知道从旁侍菜,可比太子要规矩得多。”
    庆德帝道:“既如此,那世子妃便一同进来。”
    许风禾飞快谢了恩,起身跟着进殿,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轮新做好的朝食端了上来。她借着布菜的机会,一一闻过味道,这回的菜式正常得很,她渐渐放了心,暗忖那下毒之人今日多半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一顿饭用完,庆德帝去了崇政殿,许风禾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江与澜,可贵眷们一个接一个地进门,与皇后娘娘见礼问安,她等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
    见完了礼,便要在午时前出宫,她没法子,只得跟着贵眷们一道离开。
    出了宫,她立即奔回汝阳王府,一进傅杉的房间,便把门关紧。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傅杉大感惊讶。“我还以为娘娘会留你用午膳。”
    许风禾一脸焦急,压低声音道:“傅杉不好了,有人要毒害陛下和娘娘!”
    傅杉面色一惊:“此话当真?”
    “真得不得了!”许风禾飞快道。“今日我等在娘娘宫里,刚好遇上传膳,我一闻那些菜式的味道,就知道不对劲。但我是头一回进宫,不敢轻信太监宫女,那些大娘子和姑娘们,我也一个都不认识,只好故意御前失仪,把那些菜全砸了。
    后来我死皮赖脸地要给陛下和娘娘侍菜,就是担心下毒之人再行凶。不过,后来上的那些菜肴没出什么岔子。我想,那下毒之人多半是怕了,毕竟人命关天,这样吓人的事,一天哪能做两回?”
    傅杉连忙起身,唤来左明:“你赶紧去江家找江首辅和江国舅,告诉他们有人要加害陛下和娘娘,请他们立即进宫。”
    左明得令去了,傅杉仍旧闭上房门,拉着许风禾看了又看:“你可安好?”
    “我当然好了,谁还能毒到我?”许风禾还是颇为担忧。“江国舅他们能行吗?我们要不要也进宫去?”
    傅杉摇头:“你今日闹了一场,已是十分大胆,我不能让你再去宫中冒险。你说得没错,下毒是要看时机的,今日不成,那人多半不敢擅动。江家本就是皇亲,趁着圆月节各家进宫请安的日子,去瞧陛下和娘娘,没有人会怀疑。”
    许风禾略略放心:“那倒也是。江国舅的鬼主意最多,有他在,圣驾定不会出什么问题,说不准今日就能查出下毒之人呢!”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忽然“咕”了一声,傅杉想起什么:“都忘了你还没用饭。”
    他牵着许风禾出了门,命厨下做些清凉的菜式来。两人去了偏厅,才刚动上筷子,左起却惊慌地奔进来,跪在地上道:“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不行了!”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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